“你是哪个班?我新来的不认路。”宵行云气息依旧平稳。
叶尚声大脑嗡地空白,好吧,他的反射弧是地球的平均周长。
追个鬼,情况都没弄清楚!我和宵行云一个班!!
演戏演全套。叶尚声清清嗓子,强壮镇定道:“咳咳,你......你,你哪个班的?”
像教导主任问话。
宵行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好像是,高二(3)班。”
“是吗,哈哈哈……”
叶尚声紧了紧书包带子,“好巧,我们一个班。”
“嗯,好巧。”
俩人一同上楼,一同踏入班级门口。前脚刚迈入门口,原本哄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秒针滴答滴答转了几格,而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只是笑意明晃晃地变了质。
一个寸头男生膝盖踩在桌子柜上,椅子往后翘起,嘴里咬着一支蓝色签字笔。
“呦,我们村少来啦。大家鼓掌热烈欢迎。”
叶尚声没搭理,神色无常走回座位。他的座位在教室最左边,靠墙的角落。
不过还要往外出来一格,因为最里间的座位堆满了杂书。偶尔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书籍。那群人为了整蛊他故意放的。通常这个时候,老师也会跟着出现。
那些富家子弟就是那么无聊,他们拿着别人寻快乐,生怕地球有一日安宁。他们是阴沟里的蟑螂,是浸泡在酒缸里的腐尸虫。
叶尚声拉开椅子,果然,如记忆里一般,椅子上是大大小小的湿脚印,混杂着泥泞灰尘。
“不好意思啊叶同学,大扫除擦窗户够不着,借你的椅子用一下。你应该不会介意的是吧?”
又是一阵阵恶魔般的笑声。
上课铃响,同学们纷纷回到座位。开学第一节是班课,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班主任凌梅踩着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声音。
凌梅是典型的职业女性模样,做事干爽利落,效率高,也是出了名的严厉。
头发全部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金丝眼镜增加一丝不苟的气质。
叶尚声动作迅速完事,将手机静音收好。旁边的凳子落满了灰,要去拿第一排的两张空椅子已经来不及。怪他事先准备不周,叶尚声咬牙坐下。
膝盖方才微屈,手腕被人一拽。
叶尚声惊愕回头,宵行云拉着一张椅子朝他走来了,低声道:“坐这张。”
话落顺势走上了讲台。
他表情冷得恐怖,往凌梅身边一站,两个人的气场压得整个班大气不敢出。
叶尚声看得迷糊:我失忆了?宵行云不是一贯温润如玉温文尔雅?典型的暖男一枚才对,怎么这个表情?
记忆倒退回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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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开学第一天,叶尚声像受伤的困兽,倔强无奈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大家对他的恶意那么大?
没有任何一个人帮他,他在众人无形的压迫下坐上了那张被践踏过的椅子。
大脑不争气地泛起一股热,眼角的泪水啪嗒就滴到了桌子上。凌老师讲的话他一个字听不进去,极度的失落后他失神地望着门外。
中间两排最后的桌椅都搬到了教室外,方便学生考试放书。因此他一扭头就会看见那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
这个人非常讨厌,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排斥我,嫌弃我。我讨厌他。叶尚声当时这样想。
那人上去作了自我介绍。叶尚声也一个字没听进去,印象里好像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躁动。直到那人回到座位,无意间,俩人撞上了视线。
此后叶尚声所有的自卑当中又多加了一道枷锁,这个枷锁的名字叫宵行云。
时间轴转动,叶尚声想起第一次撞破宵行云真面目的场景。
岚城的秋季并不热,哪怕在秋末,温度也还算适宜。可他至始至终穿着长袖校服。那天是周五放学,他刚被一群人欺负完,嘴角带了严重的破损。
时候不早了,太阳落在地平线下。天空被染成静谧的海底蓝,喧嚣世界也回归了夜的平静。听说这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太阳高度呈现负四度到负六度角。人们称之为蓝调时刻。
刘海遮住了叶尚声的眉眼,只是脸庞的灰是纵横的湿润。他无声息地往夜色中走去,像通往深渊地域的一具冤魂。
直至他看到了木色长椅上,一点莹亮的星火,在夜色中尤为突出。
像是感受到了来人的目光,宵行云扭头看过去。薄雾飘渺,四目相对。叶尚声再一次遇见宵行云对他笑,可惜笑得很难看。
叶尚声快步经过,宵行云顺道抬手捋了捋跟前的烟气,免得呛着人。毕竟看起来蛮柔柔弱弱的。
“喂,来一根?”似是看到了叶尚声脸上的伤,宵行云主动发话和他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