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又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摆个豪门少爷谱的人。所以那些少爷玩意儿当然都不能在你面前表现了。”
裴贺行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周卓然却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而且很认真,周卓然转头去看他。
街边的灯光在他的侧脸一滑而过,光斑掠过他挺直的鼻梁,又到了侧脸,飞掠到耳朵和脖颈的喉结。
裴贺行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虽然说他是伪君子,但却觉得他很对胃口。可能是他们潜隐的锋利和傲气都那么相似,也可能就是他这份矛盾的感觉。
明明是大家都称颂的绅士,却在斯伯顿那个晚上展现过那么凶戾的一面,一拳下去就让对方见血。
明明是个一个帽子就三四千的贵公子,却天天拉他去路边摊,动作泰然的抽两张粗糙的纸巾给他擦擦油花花的桌面。
又明明是个骨子里谁都看不起的少年人,却处处透露着一种成熟男人的克制和隐忍的城府。
“裴贺行,你真的很有趣。你这样,我都要觉得你在讨好我了。”周卓然从不掩饰他的眼神,要看就坦荡的看,他歪着头,眉宇间是很久没有的轻松和兴味。
“嗯?不明显吗?”裴贺行笑了一下,反问他。“我以为我讨好的很明显了。”
周卓然这下倒是完全疑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为什么?其实你就算不讨好我,我也会尽力帮助你。”
裴贺行没有回答,只是稳稳的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点,一直没有回答他。
“到了,今天看起来人不多。”裴贺行随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周卓然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赶紧下车占个好位子。
裴贺行看着他下车拿着手机快步往前走去,慢慢地吐了一口气,像是懊悔又像是发泄一样地一咬腮帮。
他以为自己刚刚会顺势表白的。
真的,就算是拒绝了也没有关系。毕竟他也是一个根本玩不了暗恋的人。
但他刚刚害怕了,很害怕。甚至像是在大人面前撒谎的孩子一样恐慌,装模做样的生怕被看出了一丝端倪。
因为他几句话,裴贺行心已经完全乱作一团了。他之前信心满满,不过一个何天星而已。但正当他踌躇满志时,却发现他跟他之前其实什么连接都没有。
年少时苦苦熬出头的时光里他错过了,四年里最难熬的时间他也不在,甚至对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就是比球迷离他近一些。
原来,他在面对周卓然的时候是这样两手空空。
“裴贺行!快点,你那份要不要多麻多辣?”周卓然站在搭起来的简陋棚子里,举着塑料盆,拿着夹菜的夹子,兴奋地催他。
裴贺行脚步一顿,看着他发着光的浅色眼睛,半长的头发在不远处江面吹来的风里轻轻摆动。
没关系,两手空空正好方便抓住他。
没关系的,他可以跑快一点,他可以死拽着他不放手。
裴贺行笑了一下,大步走过去,看着他挑挑拣拣的选菜,任劳任怨地抽纸帮他擦擦支起来的小桌子和塑料凳子。
周卓然把两个盆递给脸圆圆的老板,毫不吝啬笑容,又小声嘱咐两个都要多麻多辣。
“不行。老板,一份多麻多辣,一份微辣。”
裴贺行把袖子卷到了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小臂,垂头擦了他的椅子,又转过头嘱咐。周卓然被他看的心里一虚,暗自欣赏他那份落拓不羁的气质,妥协了。
“听他的吧。”
宁州现在白天还是很热,气温居高不下,两人白天都几乎离不开空调,连裴贺行都是一直去楼下的室内健身房跑步。
但傍晚气温降下来了,江边的风更是舒爽,迎面吹来不急不缓。周卓然吃的满头的汗,被这样一吹更是惬意的眯起眼睛。
他要了一瓶橘子汽水,透明玻璃瓶的,还是裴贺行推荐的,据说这也是他们小时候溜出来吃路边摊的标配。
江面上偶尔有被彩灯装饰过渡的床满满驶过,周卓然神经前所未有的放松,将瓶子举起来反射那些霓虹灯光。
裴贺行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浅色的眼睛逐渐染成橘子汽水一样的橙色,白皙的侧脸漾着水波。麻辣烫的味道霸道,什么冷香,什么薄荷调的木质香都闻不见了,却依然想让裴贺行靠近他。
两人吃完了沿着河岸慢慢走着,时不时趴在护栏上看向江面,裴贺行很想从背后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过去。
就像是不远处的情侣那样。
或者揽住他的肩膀,就靠在一起,很亲密的那种,留下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