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放在客房床头柜的小药瓶,他一拧开就发现了药瓶内有一行手写英文小字,但他没来得及仔细看,只看到瓶身上标了一个1,直接倒了一粒。
周卓然在他离开后似乎就安静下来了,只是还是缩在一起打抖,初秋的天,他的身上都是冷汗,头埋在支起来的膝盖后。
“吃一点药好吗?”
裴贺行端了一杯水,远远地就像是对待一只刚被接回家怕生的流浪猫一样,把水和药一起推到他那边的茶几,再退回来。
裴贺行发现了他在偷偷瞥着他,就没有妄动,直到他退到餐桌那边他才快速地把药塞到嘴里,他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为了以防万一,裴贺行拿的是塑料杯子,装作转头没有看向他之后,偷偷瞥着他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但手臂仍然还颤抖着。
裴贺行一直紧张地没有乱动,也没有贸然靠近,直到听到了一声。
“对不起,裴贺行。对不起。”
裴贺行知道他应该是有些意识了,慢慢走过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抱着他走向主卧,让他平躺下来继续睡。
“对不起。”
周卓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额头上还有冷汗,手臂还在抖着,眼皮一点一点的,看上去似乎是又困了。
裴贺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只低头埋在他脖颈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闷声回答他。
“没关系。睡吧。”
周卓然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平静下去了。裴贺行握住他的手,却能感觉到他的手还发冷,但已经完全不会再抖了。
裴贺行的后背也出了冷汗,他并不觉得周卓然这样让他很讶异。毕竟他在那天在门口接住了差点昏倒的周卓然,后面又听说了他服用的药物是什么名字。
他随便一查就有一大堆解释,他也问过家庭医生具体情况。
只是他以为他会很冷静地处理好所有事情,有条不紊地让他觉得,啊,原来有他在身边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但裴贺行没想过,他也会害怕,害怕周卓然抗拒他的接触,害怕周卓然要自己去抗所有的痛苦,害怕他没法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裴贺行一捏他的手还有些冷,慢慢揉着他的手心和手指。同时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件事,心里暗生疑惑。
为什么现在这个被允许的药物可以立刻让他停止躯体化症状,当年却要服用的被禁止的神经阻断类的药物强行镇定?
四年前,那个所谓的阻断药究竟是什么?当年又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他和多数人一样怀疑他主动服用了,但现在他有种直觉,觉得另有隐情。
周卓然从不避讳谈论这个,他比赛前都会嘱咐他注意有些东西不能乱吃,要注意入口的东西经手的人,一定要是足够信任的人才可以。
他还知道周卓然一直在世台联申诉,世台联也并没有将这件事下定论,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但又因为一些棘手的原因没办法将这件事盖棺定论。
周卓然当年就不避讳说自己:感觉到的确吃了一个不同平常的药物,但后续媒体逼问他,是不是想说有人陷害他,或者有指控自己的东家何氏俱乐部疏于管理,让他误服药物等等,他又不回应。
当时所有人当然认为他是心虚,是他哑口无言了。
裴贺行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拨弄他的碎发,又慢慢抽出纸巾擦掉他头上的冷汗。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
裴贺行轻捏了一下他挺翘的鼻尖,又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睡个好觉。”
因为时间久远,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更何况还是在B国,他现在知道的都是基本来源于当时的报刊杂志和一些采访,真真假假,夸大的煽情的,没法全信。
他只知道周卓然应该是单亲家庭,疑似遭到了虐待,从他从七八岁就开始接受的福利心理咨询就能看出来。
后来他似乎是在福利院过了一段时间,后面被发掘了天赋接出了福利院,名义上的养父是个叫“安德鲁”的B国男人。
但他似乎实际上还是接受着何鸿宣的何氏俱乐部的资助和培养,上学的费用和生活费都是从何氏支出,不过周卓然同样给这个籍籍无名的俱乐部带来不少赞助。
这也是后面很多人谩骂他的原因。原本的剧本里,周卓然是那个接受了资助,遇到自己得来不易的伯乐的千里马,接受恩人不遗余力的培养,最后亲如父子。
但这几年里也经常有风声传出,说是周卓然几次想独立出去,但被何氏拦下来了。有人猜测是何氏不想放弃这棵摇钱树和好容易培养出来的明星球员,也有人觉得周卓然是白眼狼,不知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