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奕扬摆手,说了句大实话:“你就不该动手,犯不上和他计较。”
刘威冷笑:“成了你赶紧走吧。”
两人离开医院,分道扬镳。
刘威一路上都在寻思,越寻思越火大。
他这愤怒总得找个突破口,撒到许尧身上当然不行,但区区安洋也敢得罪他,和找死有什么分别?
刘威心想,要给安洋一点教训,他就找了两个道上的朋友,要把安洋揍一顿出气。
安洋完全没防备,现在都法制社会了,打人这种事只隔三岔五听一回,也从来没轮到自己身上。
刘威找的那几个朋友,大黑天的把安洋脑袋一套,趁着没人的功夫掳上面包车,带到荒郊野外一顿毒打。
刘威恨他那张鸭子嘴,太硬,特意嘱咐把他嘴巴划两道口子。
安洋脸划烂了,躺在荒地里奄奄一息,嘴巴里直吐血。
打他的人就把他扔在那里,手机扔到他旁边,给他留了口气,让他摇人救命。
出门在外,安洋最好的朋友只有许尧,他拼死拼活给许尧打了个电话。
许尧刚出院,在家里修养,晚上烧香拜佛的档口,就接到了安洋的救命call。
安洋实在没力气说话了,许尧急得不行:“你别挂,也别睡,我马上过来,别闭眼睛!”
安洋边喘气边流泪:“许尧,我得罪人了。”
许尧眼眶微酸,他打车过去公安局报警。
民警还挺尽职,以最快速度定位了受伤的安洋。
警车飞驰去找他的路上,许尧又给120打了急救。
110和120几乎同时赶到,刚出院的许尧又陪着担架上的安洋回了人民医院。
安洋进手术室急救,许尧在走廊里坐着发呆,他和安洋寂寂无名,又能得罪谁呢?
先前是他得病,现在安洋又被人打成重伤,他俩今年轮番犯太岁啊?
许尧有点想哭,但是眼眶干涩,哭不出来。
安洋还在抢救,他接到了小妹的电话,小妹特别小心翼翼:“哥,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
许尧抹把脸,欲哭无泪,尽力让自己乐观起来:“没事啊,小柔,怎么了?”
许柔说着说着就哭了,哽咽不已:“哥,妈吃不下饭,浑身上下都疼,她让我们别告诉你。她从上个月开始就不舒服,她也不肯去医院……今天妈吃着东西就吐了,人还晕过去了,我、我和爸实在没办法,只有你能劝得动妈,你跟她说说,让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许尧鼻子也酸了,整个人一下就颓了半截,实在乐观不起来,缩成一团,捂着鼻子:“好,我现在给她打电话,她睡了吗?”
“没有,疼的睡不着呢。”许柔说:“哥,你一个人在外边,还好吗?”
许尧报喜不报忧:“好,我们组接了个大项目,明年还要参加国庆阅兵呢。”
许柔惊喜:“真的啊,我就说我哥最厉害了!”
安抚完小妹,许尧就给许妈打电话。
王梨花这辈子最恨自己给儿子女儿添麻烦,许尧让她去医院,她打死也不肯去。
许尧说:“我真不缺钱,我马上转给爸,让他带你去,成吗。”
王梨花反过来安慰他:“我能有啥事嘛,年纪大了身上疼,这不挺正常的。你在外边好好工作,别操心家里的事,还有啊,不准把钱转给你爸,他那个人爱打牌,老输。”
许尧酸涩:“妈,爸就那点爱好了,再说他也输不了多少。”
王梨花不肯依他:“反正你别给他钱。”
许尧:“那我转给小妹。”
王梨花有点生气:“许尧,妈说话不管用啦,你不听啦?”
许尧坚持:“算我求你的,去医院,就做个检查,没事大家都安心,小妹又照顾你,又看顾弟弟和爸,你也心疼心疼她吧,她担心你。”
王梨花不说话,一个劲儿生闷气,倒也不是气不听话,是气自己不争气。
许尧安慰道:“你放心吧,研究所工资高,不缺钱的。”
王梨花有点担心:“那你在外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尧哽住:“过年吧。”
王梨花:“不放五一清明?”
许尧:“要加班。”
王梨花叹口气,无可奈何:“忙点儿好。”
“嗯。”
许尧怕说多就露馅儿了,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把钱转给许柔后,盯着自己的存款账户出神。
要是后面突然多出几个零就好了。
许尧忽然想起楚恒冬,拒绝三十万,是不是他太自视清高了?他做错了吗?
许尧再一次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他弯身抱住脑袋,茫然出神,三十万,这一年的开销都可以覆盖了。
他记得以前安洋说:“你是爱钱,你也没那么爱钱,你知道对真正渴望金钱是什么样子吗?是尊严可以抛、性命可以丢,所有的人生目标,都只奔着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