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只有在贺锦西面前,才真的是一个纯粹的少年。
面对着别人都冷淡,清高。
笑容和顽劣都展示给了哥哥。
傅今又吸了口烟,力道不小,一支烟见了头。
人都贪心不足,哥哥不想只做哥哥了。
在看见安逸干净美好的面庞时。
在听见安逸清脆安乐的声音时。
或者。
是那些女生红着脸往安逸的桌肚里塞情书。
是有一个男生朝他递来挑衅的目光。
他把烟头碾灭,扔到傅行畏的花圃里,又摸了一支点燃。
这一年的分隔,没能熄灭他不该的心思,反而如饮鸩止渴一般,连梦里少年的脸,有时都变得艳丽鲜红。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情绪越燃越重,或许总有一天会再也藏不住。
只是倘若万一,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指尖又燃完一支烟。
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今于感情上本就木讷,安逸也木得不遑多让,他看不出安逸对他的依赖与纵容,是弟弟对哥哥的亲情,还是到底掺杂了些别的。
若不是兜里的烟不多,估计傅今能在走廊尽头站上一下午。
手摸空的瞬间,傅今心里绞乱的情绪有一瞬凝滞,随即理智归位,他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竟然是安逸让他写的作业。
还空了一张半卷子没写,傅今于是终于从窗边站起身,认命地走回二楼客厅,趴在茶几上继续写那该死的诗歌翻译。
他又不是古人,他怎么知道曹植为什么要追着美人跑。
神经。
葫芦兄弟们已经回去了,整座小楼难得透着点下午的静谧闲适,防盗网外暖黄的阳光射在埋头苦写的少年身上,一点点变得橙红西斜。
安逸爬起来的时候正看见最后一缕阳光切在傅今的侧颜,淡漠又深刻的模样。
其实他一直觉得他哥长得很不错。
这些日子愈发觉得更不错了。
安逸蛮欣慰地看着还在写作业的他哥,顺手开了客厅的灯后坐到他哥旁边,捏了一张卷子起来看。
五一节,三天的假期和十来张卷子。
全当学生是驴。
显然安逸是头称职的驴,还是老师最喜欢的驴——毕竟他已经搞定了。
傅今的语文中规中矩,字写得一般,文采一般,对文章的情感理解就更一般了。
安逸本来默不作声看着,直到瞅见傅今在诗歌阅读上的作答。
他没憋住笑,抖着卷子凑到傅今身边:“哈哈哈哈美人……”
傅今抬起一张被化学卷子摧残的脸,一只眼睛写着“想”,另一只眼睛写着“死”。
怨气冲天。
安逸更想笑了。
“不是。”
“人家写美人你还真以为曹植爱而不得呢?”
傅今疲倦地抬手指了指诗的第一句“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那意思很明显,开篇不就说了美女吗?
安逸“啧”一声:“你得考虑曹植的生平和创作背景啊,这诗歌明显就是以绝代美人比喻有理想有抱负的志士,以美女不嫁,比喻志士的怀才不遇。”
他又有点想笑:“谁跟你说是……,曹植追着美女到处跑最后还,爱而不得而悲怆地创作此诗……”
傅今:“……”
他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脸,把卷子从安逸手里夺回来,自嘲道:“成,好歹给你逗笑了。”
安逸他哥确实没什么幽默细胞,也就是平时写作业的笑料比较多。
不过很神奇,哪怕他哥总爱瘫着一张脸,安逸待在他身边也算是笑口常开。
晚上傅行畏回家上二楼,就看见俩穿着睡衣的男孩凑在一堆写作业。
给36岁的老父亲感动得一塌糊涂。
傅今那死孩子什么时候在家写过作业啊,简直了,安小少爷功德无量。
尤其看这样子,安逸自己估计没写多少,就忙着给傅今解惑了。
风尘仆仆的傅行畏自觉缩回了一楼,心道安逸住这儿好啊,多住几年。
五一的三天过得很快,回到十班的时候依旧是热火朝天的抄作业盛况。
或许是因着在紫云山上背过安逸的缘分,以袁鑫为首的体委小团体竟然也敢来找安逸要卷子抄了。
以前找安逸的人虽然不少,但大都是比较乐意学的那几个,属于是班上安安静静潜心向学的类型。
但是袁鑫这几个就不一样了。
班上典型的气氛组。
和安逸熟络起来后,直接导致他在班上被cue的次数呈指数式飙升。
就好像,他完全融入到了这个班集体。
身为一个来自青市三中三班的转校生,他忽然觉得,更喜欢十班,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傅今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更加鲜活。
和傅今住到一起后,安逸和傅今进出班级的时间都变得一模一样,甚至连跨进门槛的脚都是同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