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日子,得过且过吧。
死而复生,是他赚了,本也不该奢求更多。
他一点一点地给自己洗脑,若不是眼底隐约漫起的一点雾气,还真以为自己信了。
自习课,傅今正在解物理滑块大题,这会儿丧着脸来找安逸:“不会了。”
安逸忙收拾好情绪,开口时语气如常:“这里是一个往返运动……”
傅今却突地抬头看了眼安逸,手很自然地拍了拍安逸后背,问他:“怎么了?”
“有点鼻音,又感冒了?”
安逸一愣,下意识摇头:“没。”
……所以说呢,人本来可以很坚强,如果一直不曾有人关心的话。
安逸心下突然就泛起了越来越密麻的难过,没控制住喃喃了一声:“哥。”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只低着头,留给傅今一个浅色的发旋。
傅今不知道安逸怎么了,但不耽误他心疼。
男生伸手虚虚抱住了面前看起来有些难过的少年,没再问他,只轻声说:“我在。”
安逸倒还记得是在教室里,很快收拾好情绪从傅今怀里退了出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傅今讲题。
但傅今有点心不在焉了。
他总觉得安逸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年不见,安逸身上像是多了一层……阴霾?
可那天见过安静后,他加回了安静女士的联系方式,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了,分明万事如常。
不对,不对。
傅今万是猜不到的,那些上辈子的痛苦,似乎只给了安逸一个人承担,忍受,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隐瞒。
这不公平,对于傅今和安逸而言,皆是如此。
五月,钰市的天真正开始升温,这对于体弱受不得凉的安逸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一直看护着安逸的傅今而言也是个好消息。
当然,对于所有高中生而言的一个好消息是,五一节放假。
虽然悲催的假期算上周末在内一共也就三天,但不耽误人高中生兴奋啊。
胡莹莹身为班长,特积极地在组织一场属于班级同学的远足活动。
至于为什么是远足,胡辣子同学表示,上次吃烧烤差点给他家吃破产,这把说什么都得带同学们出门感受一下春天的气息。
王德奎是非常赞同的,班上的同学们是一呼百应的,但是安逸默默低头做着卷子没吭声。
体力活动什么的,对于安逸而言就太为难了,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少爷,还是安心在宿舍瘫三天吧。
他怀着这么点微末的期待,竭尽所能地降低存在感,下一秒他耳朵里的耳机就被人扯开了,男生靠到他耳边,连哄带骗的:“一起去?”
“去了我下次月考争取上500。”
安逸:“……”
这个利诱,确实比较能吸引目前的安逸。
他没吭声,垂着眼皮俨然正在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
台上的胡莹莹:“嗯……这次我们初步选定的地点是在紫云山,钰市唯一有名的山头。”
“考虑到很多同学其实体力不太好,所以我们分两拨人,爬山组和缆车组。”
“大家自己量力而行哈!”
“咱们山顶观景台汇合!”
“……”
傅今确定安逸的眼神在听到“缆车组”的时候“噌”地亮了,而后特欣慰地转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傅今没忍住挑了点眉,心道只要能把人诓去,能运动一点也是好的。
毕竟从这两个月的观察来看,安逸就是很典型的高中生,一坐一天,体育课也带着书坐在主席台旁边,每天除了吃饭的时候走那两步路,基本就没运动量了。
怎么能健康得起来。
纯粹透支未来求分,这买卖不划算。
周六如期到来,安逸趴在宿舍,手机闹铃震起来的时候人还在做梦,直接把闹铃声当梦里的BGM了。
没了行课期间满宿舍走廊窜的强军战歌,要让安逸在周末起个大早着实有些难度。
尤其这个大早,安逸本人其实潜意识里不乐意起,有那么一点微末的声音在说“睡过头了就可以不去了”。
安逸自己显然也深知这一点,闹钟设得密,隔五分钟就震一次,隔五分钟又震一次。
睡着的人极其不耐烦地伸手按灭闹钟,随后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傅今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周六清晨的七点,傅今已经人模人样地站在了301门口,拿着安逸给他的备用钥匙直接开门进去了。
安逸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另一只手还摁在手机关机键上,俨然一副你再响我再摁的模样。
直接给傅今看乐了。
他开门动静不小,主要是这破学校的门吧,每次打开都会伴随着老巫婆的笑声。
但是安逸依旧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