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活费都是奶奶给的,父母将钱打在奶奶的银行卡上,到底每个月给了多少林听并不知道。
直到那一次林言兴高采烈的跟他炫耀新的球鞋,林言说:“大伯让奶奶给我买的球鞋,好看吗?”
这是林听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敏感的他开始慢慢留意,最终他在奶奶的偏心里生出一丝寄人篱下的感觉,他就像这个家里最熟悉的外人。
林听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他暗自决心要去齐州找他爸妈,他在集训之前给卓清麦打过一个电话,母亲欣喜的声音给了他鼓励,林听像是找到了后盾,所以他在填志愿的之后十分大胆的只填了D大一所学校。
但奶奶一周的责怪让他的碎了信心,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D大,所以他现在要把落下的课赶紧拾起来,就算真的学不了小提琴,只凭高考他还是可以去齐州的。
历史老师的声音很温柔,伴着春困让人生出睡意,林听撑着头改着卷子,后座的人突然戳了戳他,递过一张纸条。
纸条叠的四四方方,上面是薛安以的字迹。
[你中午去哪了?]
林听看了一眼老师,提笔回道。
[跟南枝去天台]
写完他又看了看老师,趁着老师板书的时候将纸条传了回去。
林听的人缘很好,但真的能让他交心的除了南枝,只剩下一个薛安以,他对薛安以有些不同寻常的好感,他挺喜欢和这个活泼的学霸做朋友。
尤其是在南枝不在的时候,林听能跟薛安以说好多话。
纸条又传了回来,不过三分钟。
[我说我为什么找不到你,你昨天问我的那道题,我想中午给你讲来着]
林听笑了一下,被摞得高高的书遮住。
[放学讲吧,我晚上不去食堂,南枝给我带饭,你有想吃的吗?让他一块儿带上来?]
林听怕麻烦到后座的同学,纸条传回去的时候他说了好几声谢谢,但他一直等到下课铃响,都没等来薛安以传回来的纸条。
大脑高速转了一天,最后一堂课大部分的人都听不进去,历史老师卡着下课的点出了教室,前脚才离开,后脚教室里便吵翻了天。
一阵喧嚣过后,教室里几乎空了,只剩下了零散扎堆的人,其余人都去了食堂。
薛安以跨坐在林听前面的座位,拧着身子给他讲题,他讲的很细致,哪怕这个类型的题林听已经问过三四遍他也依旧很有耐心。
他是林听少有的能吐露心事的人,所以在讲完题之后,林听把今天跟南枝说过的话又同薛安以说了一遍,但写一遍林听没有太过于起伏的情绪,他说的很平静,就像是普通的抱怨。
“想太多啦,”薛安以用笔敲林听的头,“一家人哪有那么多龃龉,都是为你好,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林听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看着薛安以,又看了看手边的题,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表情。
林听今晚回家了,但是回的很晚,一中的晚自习上到九点半,按照正常速度的话,林听做公交,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但他今天选择走回家。
他故意走的很慢,一直磨蹭到周围人家的灯都暗了才打开院门,奶奶睡得早,给他留了门廊的灯,厨房里还有一碗快要凉了的面条,林听没有吃,他拎着书包,轻手轻脚的回了屋。
校服没有脱,林听把自己摔在床上,床头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响,将这不太长的夜赶走了一半。
夜半三更,只有生的早的虫在叫,林听强迫自己起身,去了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水有些凉,但他并不在意,拖鞋上的水在瓷砖地上画出了一条透明的线,林听闷头扎在被子里,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今天躲开了那些闲话,但在家里的每一刻,那些话都好像一直在跟着他,从不会离开他半步,像一个无形的录音机,强迫着他在脑中循环。
这样的循环持续了一周,直到一模结束都没有放过他。
“你最近不只是不爱说话了,”南枝搭着林听的肩膀,将半个人的重量都放在林听身上,“我觉得你有很多心事,而且你的状态也很不好,昨天考语文的时候我看了你好几眼,你竟然写到了最后!”
他在离着林听耳朵很近的地方低声惊呼:“这可不是你,你以前可是能提前半个小时就写完的,我从来没有见你写语文写这么久过,你的作文写完了吗?我看老师都说收卷了你还没停笔。”
今天没有晚自习,林听走的比平时还要慢,他任南枝搭着,垂着眼看着排布整齐的砖块,他被南枝带着走偏了路,踩在了盲道上。
“写完了,”林听很慢的回答,“除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我没有空着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