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候还早,七点不到,林家夫妻俩都还睡着,林听悄声开门进屋,推着门扇慢慢关上。
窗帘没有拉开,本就昏暗的天光被挡在外面,屋里阴沉沉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脚下是热乎乎的地暖,初春的寒意却弥散在空气里。
林听去了厨房,想要做顿早饭,他虽然已经吃过了,但肚子里还是空了一块儿,过会儿还能陪着父母吃点。
清晨的冷空气让他舒畅不少,沉闷在胸口的酒气也散了些许。
林听将早饭摆上桌,蓦地想起门口的花还没搬进来,他又换上鞋,拿了把椅子将家门抵住,风穿堂进来,吹散了屋里的暖气。
花盆挺沉的,好在是带着轮子的托盘,林听只要将花盆挪进门就好,也没废多少力气。
二楼传来了脚步声,拖鞋趿在地上,清晨太安静,这软绵绵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卓清麦穿着长袖睡袍,轻声下了楼,她手上拿着两个药瓶,下到最后一阶时向着林听摇了摇。
药片相互碰撞,林听闻声回头,他关上房门,将花盆挪到托盘上,他看着卓清麦手里的药瓶微微皱了一下眉。
“我数了药片,”卓清麦笑了一下,走上前将药瓶递了过去,“你昨晚忘了吃药。”
林听稍怔,有些木讷的接过药瓶,微皱的眉头一下子锁紧,空洞的目光落在药瓶黑粗的字上,他思索着,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昨晚的记忆像是有了缺口。
“我不记得了,”林听抬起头,“我觉得我吃过,可是我不记得了。”
卓清麦听着,心里拧了一下,她摸了摸林听的脸,将那股酸意强压下去,眼圈有一瞬间的红,她眨了眨眼,没让林听看见。
“不记得也没关系,”卓清麦的指尖触到了林听微长的头发,手顺着头发伸向林听的后脑,轻轻揉了揉,“我给你记着,或者定个闹钟?”
林听比她高了快一个头,这个动作多少的有些不方便。
“不要闹钟,”林听低了低头。果断拒绝,“有您帮我数着就够了。”
卓清麦笑笑,她说:“行咧。”
这一天过得很简单,林听吃完早饭,睡到八点多,醒来之后将阳台上的花草修剪了一番,枯枝烂叶落了一地,他拖着扫把一点点的扫干净,接着他将整个阳台洒扫了一遍,出门扔了一趟垃圾回来,他又把家里家外都打扫了一遍。
林听将头发半扎,松松的箍成一个圈,他戴着耳机,没听见卓清麦叫他。
他搬了个梯子,回了卧室去整理书架,一不留神打翻了一个纸盒子,那个盒子在书架最高层,已经落了灰,显然是许久没有人碰过。
纸盒子掉在地上,盖子飞出去很远,里面的东西散成了一滩,塑封反光,映在床腿上,林听低头看了许久,那光仿佛一个尘封的开关,咔哒一声,将他拉回过往。
那是一张海报,海报的四角还有透明胶带的粘过的痕迹,塑封下的人是林听所不可及的光鲜亮丽。
他还追过星,在不算太远的过去,这个盒子里全是他追星时买过的周边,不多,但都是绝版,他也曾满怀欣喜的将海报贴在屋子里,可当那兴奋的劲头骤落入低谷时,他又让卓清麦将那些海报摘下来收好,收进这个盒子里。
林听蹲在地上,一手轻轻拎着那张海报,另一手搭在盒子里,指尖捻着一个胸针。
往事的闸门倏然打开,思绪沉在过去出不来,就连卓清麦进门林听都没有察觉,身侧的光被遮挡,手中的海报被人抽了出去。
“刚刚叫你你没听见,敲你房门也没动静,我就自己进来了,”卓清麦看着海报,神色如常,“这些东西可真是很久没见着了,怎么想着翻出来了?”她盘膝坐在地上,揉了揉林听的后脑,好似林听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样,“这个小孩儿叫什么来着?方栀?好多年不见他出来了,退圈了是不是?”
“是,很多年了,久到我都没有剧可以打发时间了,”林听也跟着坐下,半靠在卓清麦身上,像个小孩似的笑笑,“您还挺关注娱乐圈啊。”
“不关注,”卓清麦又摸了摸林听的脸,“你关注了我才关注,你忘了你刚上大学那阵子追星追的多凶吗?”
脸上突然加重的力道,以及卓清麦微微嗔怒的语气逗得林听笑出了声,他没起身,就这样靠着将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收好,强迫症一样摆的整整齐齐,接着他抱着盒子,状似炫耀的向着卓清麦挑了挑眉。
“这盒子可值钱了,”林听拍了拍纸盒盖子,“可都是我的宝贝。”
说着他又爬回梯子上,将那些宝贝放回原位,思绪终于脱出了过往,重回微凉的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