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仍是困惑,同样不理解什么叫“关系好”。
墨宴只好类比着同他解释:“庄陶要保护他的弟弟,我要保护你,庄陶去救庄瑜就如同我方才去救你,这是对自己身边亲近之人会有的下意识举动。”
白琅听完,更茫然了:“你方才是在救我吗?”
墨宴:“?”
墨宴这下是真的被他气笑:“我不是去救你我还是去杀你啊?”
白琅实诚地点点头。
“……”墨宴终于反应了过来,“所以你刚才挣扎得这么厉害,就是因为这个?”
白琅还是点头。
“你这没良心的小屁孩……”墨宴有意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白琅红红的眼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不能怪白琅,要怪只能怪那些让他产生这般扭曲想法的人。
墨宴也终于意识到,白琅对感情的认知是非常极端偏激的。
他不懂任何代表善意的感情,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厌恶他,想要害死他。
墨宴注意到庄陶已经搀扶着庄瑜从大火里出来,牵起白琅的手,对他说:“走吧,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这件事情我一定得和你掰扯清楚。”
他可不想让白琅一直误解他想杀他,这件事情就是再麻烦他都得给白琅说明白了。
白琅懵懵懂懂地跟着墨宴离开。
因为白琅怕高,墨宴不能御剑带他去远点,便随意寻了个还算清静的偏僻无人小院。
两只恶鬼被献祭,厉鬼又逃走后,庄府内的雷声便逐渐停歇。
白琅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墨宴站在白琅身边撤了隔音屏障,慌乱的人声都淹没在遥远的风声当中。
墨宴单手支在桌上,斜斜地站着,姿态有些随意,轻轻敲了一下桌面:“你先说说,你到底为何会觉得我要杀你?”
他的手就搭在白琅面前,白琅几乎被他的气味完全包裹着,想看墨宴只能抬头,对上他微低头时略显温和的神情。
没有半点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只是浅淡得有些无奈的认真询问。
白琅愣愣地回答:“我想起关于我兄长的事情了。我兄长说了……死在那场雷声轰鸣的大火里,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雷声”、“大火”。
墨宴马上就想起白琅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怕打雷时,他询问过白琅原因。
那时白琅就说,他只记得一场在打雷声中燃起的大火。
说起来,那时白琅也无意识地呢喃过“不要杀我”这样的话。
墨宴敏锐地问:“你和你兄长那时几岁?”
“……五六岁?兄长应当是十来岁。”白琅不太确定。
他那时太小了,哪怕现下回忆起来也都只是朦朦胧胧的。
墨宴继续问:“那你可记得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白琅有些茫然地回想着:“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兄长被掉下来的火柱砸死了,冲进房间要救兄长的人就朝我来,想杀掉我……”
“后来我昏迷了,再醒来便还是活着的。”
墨宴这下理清楚了,应当是冲进去要救他兄长的人察觉他兄长死了,便干脆把他先救出去。
但是小白琅受他兄长的话影响,以为那人是要杀他,他只是侥幸活下来的。
火场中一句“死在大火里是最好的归宿”绝不至于让他产生这样偏激的误解,结合白琅说的“弟弟就是用来被兄长杀死的”,只能是从以前开始,他兄长就给他灌输了这样的恶毒理念。
墨宴气得心肝疼。
他就知道小孩心肠坏起来那真的就是坏得纯粹。
也难怪白琅会那么害怕打雷。
墨宴又气又心疼,过了会儿才缓下来,认真地对白琅说:“这种想法是不对的。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决定你的生死。”
决定生死的是生死簿,但生死簿不是人,他这话说得不算错。
白琅抬头懵懵地看着墨宴,目光清澈,很乖,也很温顺。
墨宴只觉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涩的情绪。
这还只是他年幼时遇到的其中一件事情,这还只是他害怕的事物当中其中一个原因。
白琅真正经历过的,远不止这样一场雷声中的大火,远不止五六岁善恶观塑造之时被灌输的那些偏激的观念。
墨宴低头看着白琅,阴影落在白琅身侧,虚虚地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范围当中。
须臾,他稍稍蹲下,与白琅平视,将手心放在白琅面前:“你把手放上来。”
白琅不解,但还是听话地伸手,却在触碰到墨宴手心的一瞬猛地缩回来:“好、好冰……”
是和之前墨宴被怨气侵袭时一样的冰凉。
墨宴看着他,黑眸间倒映出白琅无措的身影:“你知道为什么会冰吗?”
“是、是怨气吗……?”白琅怯怯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