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着这些旧书,又继续偷偷听着夫子讲学,渐渐便能将手中这些书卷的内容给看懂。
这种感觉于小白琅而言格外新奇,他非常喜欢这种能从无到有的感觉。
可就在小白琅偷学到一半时,他的父亲发现了他总是偷偷跑出门的事情。
之后,白尹闲以有背家训为由,不再允许他偷跑出去。
小白琅亦第一次向他的这位亲生父亲,磕磕绊绊地提出了他的请求。
他站在白尹闲面前,才堪堪到他的腰部,仰着头,努力把话说清楚:“父亲,我、我想,去听学。”
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小白琅为了能说得清晰,还是花费了一些力气。
白尹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听学?可以,等你何时能把话说清楚了,不丢我们白家的脸,我再送你去听学。”
小白琅眼睛亮了几分,这是他在白家的六年里,第一次露出可以称得上是开心的情绪。
亦是他第一次,与他的这位“父亲”交互。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他的愿景便被一场他房间里突如其来的大火焚烧殆尽。
他的嫡兄在那场大火里死了。
大火在他的房间燃起,把他曾经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一切东西都烧毁了。
他本以为自己亦会在那场大火中死去,可睁开眼,却见到了哭喊着在打他娘亲的嫡母,还有面色阴沉的白尹闲。
他的嫡母见他醒来,发了疯似的要扑过来打他。
小白琅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一点畏惧都瑟缩都没有,只是乖乖地坐在床上,低着头,等着嫡母以他来发泄情绪。
但他并未等到落在他身上的痛楚,便见白尹闲挡住了他嫡母的攻击,还把他的嫡母给推开了。
“我现在就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要是再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我拿什么去搏进入主家的资格?!你再给我生一个吗?你还生得了吗你?!”
嫡母被推倒在地,哭诉着:“那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就这么平白没了吗?!”
白尹闲怒目而视:“你不要非逼着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拆你台!那火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放的!若非他先想害人,又何至于此?!”
白尹闲与嫡母争吵着,小白琅的娘亲又在旁边痴痴地笑着。
许是在笑嫡母的狼狈,又许是在笑自己总归会熬到一个母凭子贵。
小白琅什么都不懂,他只觉得周围好吵好吵,吵得他耳朵有点疼。
后来嫡母伤心欲绝昏了过去,白尹闲命人把她抬回了房间,又将小白琅的娘亲也关了回去。
房间里只余下小白琅与白尹闲两人。
小白琅坐在床上,抬头看着白尹闲,轻轻地问:“我、还可以,去听学吗?”
他为数不多的那几卷破破烂烂的,别人不要了送给他的书,都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毁了。
他没有钱买新的书。
白尹闲却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听学听学,你就知道听学,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有个屁用!日后你就是我白尹闲唯一的儿子,你给我乖乖在府上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小白琅低下头,眸间仅余的光彩消失不见:“……好。”
这是小白琅第一次被他的“父亲”承认他的身份。
可是小白琅一点都不开心。
他也……再未有过开心的情绪了。
【作者有话说】
稍微交代一下小白琅的过去()
第138章
又过去四年, 小白琅长到了十岁。
十岁,已可以进行资质测试。
小白琅被关在府上,安安静静地过了四年。
四年时间他哪里都没能去, 白尹闲不允许他出门,说他们家的旁支一脉还在给予他这个家主之位,他出门会很危险。
他是白尹闲余下的唯一的儿子,白尹闲不允许他再出事。
于是小白琅哪里都没去, 每日只能在白尹闲后来单独给他安排的院子中,在无数下人的监视中, 沉默地长大。
唯一令小白琅感到庆幸的,是他不用见他的那位娘亲,也不用再被嫡母责罚了。
他的娘亲没有因为他的地位“上升”而得到对等的待遇, 仍旧被困在破烂的小院里,是谁都不愿多管的疯女人。
只有她到小白琅住的院子前, 疯了似的拿着刀、拿着剑、拿着钝器要闯进来时, 会有侍卫“管”她, 将她押走。
再后来, 小白琅的娘亲被用锁链锁在了柴房里。
小白琅不知为何他的娘亲比嫡母还恨他, 亦不知为何他的娘亲总想让他死。
但是他知道, 至少他的父亲,不会让他死。
父亲是唯一会保护他的人——哪怕他知晓,父亲的保护其实并不纯粹。
他不知父亲到底是要他做什么,但只要能活着, 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