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满是腾腾的水汽,钟粼提起湿漉漉的裤子,试图逃离,一只手忽然挡住他穿上遮羞布。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梁予序,想跟我复合吗?我有男朋友了。”钟粼拍开他的手,直视着他。
梁予序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想到钟粼的遗像,想到钟粼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堕入风尘,在阴暗的房间里,钟粼与其他男人……
说不介意,都是骗人的。
但是,他可以尝试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线,接受钟粼,试着抚平钟粼这段凹凸不平的过去,将钟粼从灰暗的世界中拯救出来。
明明他与钟粼最先认识,两情相悦,错就错在母亲拆散他们。钟粼本来就是他的,他凭什么拱手让给别人八年的时间。
反正钟粼有如此错综复杂的男人网,杏瘾重,背地接客当鸭子,如今他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多一个他小三怎么了?
王竟那混球不常来找钟粼,可见王竟与钟粼感情不好,肯定嫌弃钟粼出去接客,多他一个贴心的小三怎么了?
现在,他已经能想象到,在不久的将来,他因为与钟粼偷.情,被王竟扒光衣服,扔在街上暴打,受尽旁人指指点点的悲惨画面。
生活了三十年,他一直都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着。如今,嫖也嫖了,人品逐渐败坏,道德沦丧。今天,他顶多伤害王竟,大不了金钱补偿王竟,让他当一回钟粼的三儿怎么了?
世俗的指责与非议,太锋利太尖锐,没关系,他是小三,他活该被打,只要保护好钟粼就行。
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梁予序彻底放下芥蒂,脱口而出:“我可以加入你们,当小……”
钟粼打断他即将说出的离谱话,搬出王竟当借口:“我男朋友叫王竟,坚贞不渝……”
听到王竟的名字,梁予序登时像被点燃的炮仗,捏住钟粼的嘴巴,不许他继续说,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句:“那又怎样?”
理智的线登时断开,失控占据意识,梁予序咧着嘴苦笑,眼里挂着欲坠未落的泪花,渐渐地,连鼻尖都挂上一抹可怜的绯红。
冷峻的面容失去了锐利,多了几分卑微的讨好,梁予序的声音颤抖又带着怒火:“我们才是最先认识的,王竟算什么东西?他要是对你好,他会对我住进你家还无动于衷?他要是能满足你,你会在床上接受我?他要是对你好,你会在医院偷亲我,一直守着我?”
“你疯了……”钟粼撇开他的手,脸颊被捏得印出深红的指印,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光明正大承认自己是小三,你是不是喝醉了?梁予序,你胃还没好,不能喝酒。”
“你还知道关心我?我的心都碎了。呵,我想通了,大方承认做小三,没什么不好。钟粼,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给我机会,我能当小三吗?如果你觉得我当小三不对,心疼我当三儿,你去跟王竟分手,对……”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坠落,凌乱的眼底深处藏着又疯又狠的果断,突然嘴角扬起一抹癫狂的笑,说:“对,你跟王竟分手,这样我就不用当小三了,是不是?”
“你怎么会说这么毁三观的话?”钟粼彻底慌了,“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坐车,回京都去。”
“钟粼别生气,别赶我走……” 梁予序死死地抱住他,朝他的耳朵轻轻亲了一口,隐隐有些啜泣声,“你觉得我下贱……对吧……我也觉得我下贱……没关系,你做下贱事,我们一起下贱,一起堕落。钟粼,别生气,你一生气,我的心就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谁当三不是三,我就给你当三。”
梁予序脑子进水了,遽然说出这种话道德败坏的话。
自责与愧疚漫了上来,钟粼明明只是想用王竟当托词,以为梁予序会心灰意冷,乖乖回京都,而不是在锦城这种破地方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然而,这一番劈头盖脸的小三观点如晴天霹雳般,将他雷得浑身寒毛直竖。
梁予序竟然为了他低声下气,放下身段到这种地步。他并没有觉得开心,也没觉得对方爱自己的方式很理智,反而替梁予序感到不值。
这么好的梁予序,喜欢的人,是他这种一事无成,思想贫瘠,差到极点的人。
深夜漫长而寂静,无论他怎么生长,也永远活在一团灰色世界中。
好假。
梁予序是不是看到他的遗像后,在可怜他?
他不想梁予序饱受道德底线的煎熬,拍了拍腰间上的手,想解释王竟的事,一个喷嚏毫无保留地回响在浴室里。
再掰扯下去,他们都得感冒。
后知后觉,钟粼浑身开始发冷,甚至隐隐感觉梁予序有些发热,急忙催促梁予序:“快回房间换衣服,有什么话,我们床上说,你想冻死我,还是你想住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