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得救了。
陈夕恨自己没有锻炼出强健的体魄,不能抱起林奕然,只能慢吞吞地将他滚动至护栏边。薅起他的大臂跨过护栏,大头朝下推过去。
还好,林奕然抗摔。
英俊的脸刮了道血淋淋的疤,深邃的眼只能睁开一只,另外一只被鲜血染红。林奕然脑子被撞得有些晕,刚刚摔地上碰巧负负得正回了神,捂着没知觉的胳膊说:“打电话,叫救护车。”
陈夕点头,按照林奕然的指示拨通120,详细地描述所在位置。又拨通车险电话,条理清晰地阐述车辆情况。
做完这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奕然,那眼神像是在问:我还需要做什么?
林奕然用完好的左手擦擦脸上的血渍,声音依旧沉稳:“现在与我一起等救援就好。”
陈夕点头,想给他擦脸,又没有纸巾,怕手不干净感染到伤口。
林奕然说:“别怕,就是看着吓人,伤的都是表皮。”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救护车到了,陈夕看着林奕然被抬上担架,跟车一起到医院。护工将林奕然推进急诊室,对陈夕说:“你也需要做检查。”
检查?检查什么?
哦,原来是我的左腿骨折了。
陈夕左腿二级骨折,膝盖骨位移,脚踝裂纹性骨折。
检查完毕后,打了石膏拄了拐杖,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周,卧床休息三个月。
陈夕拄着拐杖办理了自己和林奕然的住院手续,买了玉米和茶叶蛋,在急救室门口等林奕然。
不知过了多久,林奕然被推出来,陈夕一瘸一拐地向前跟着病床走。
林奕然的胳膊打了石膏,绑着绷带,腿部乍眼一看没什么问题。护工挂水输液,忙活完散场后,茶叶蛋和玉米都凉了。
陈夕想再去买份热乎的,被林奕然叫住,拄着拐杖走过来,站在病床旁。
林奕然右脸眉骨到眼尾包着纱布,脸色惨白,昔日的丰神俊朗不复存在,但依旧摆出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我饿了,手不方便,你喂我呗。”
陈夕挪椅子,单腿弯曲坐上面,喂他吃茶叶蛋。
林奕然吃了一口,问:“你吃饭了吗?”
陈夕吃掉剩下的半只茶叶蛋。
有销售在的地方不用害怕冷场,顶级KA总是能恰当地挑起话题:“刚进急救室时都给我吓傻了,各种仪器上了一大堆,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结果医生告诉我:就是胳膊折了。”
“我问医生:胳膊折了还能好吗?他说:能好,只不过要打根钢钉,以后坐飞机过安检都会响。我说:那挺好啊,因祸得福变成金刚狼了。”
“医生推了一大管麻药,噼里啪啦跟木匠似的敲我胳膊,不疼,就是听着声音挺吓人的。”
陈夕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故意说得幽默。伤成这样儿,哪能不疼,只是嘴硬不说。
极度在意外貌的林奕然,每天早晨都要浪费10分钟吹头发,而这场车祸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疤。
陈夕清楚地记得,在车头即将撞上护栏的瞬间,林奕然猛打方向盘,副驾驶位漂移至前方,宽厚的肩膀撞上护栏,稳稳地护住了他。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护住了他。
他在他的脸上留了一道疤。
“林哥,对不起。”陈夕握住林奕然完好的左手,轻轻捏了下。
麻药劲儿快过了,粉碎性骨折的肩膀很疼,今天不能让陈夕在这儿呆着。
林奕然回握他的手,说:“没事儿的都过去了,我有点儿累,想睡会儿。”
言下之意是逐客。
陈夕听懂了但不想走,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胸膛。
绑着绷带的手臂被碰到有些疼,林奕然微微皱眉,但没推开他。
掏出的真心晾了好久,风干腐化,爱人的拥抱温暖干裂的心脏,血液流通到四肢百骸,冰凉的躯体逐渐回温。
手臂很疼,身体却是暖的。
陈夕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历经生死后,终于对爱人坦诚:“对不起林哥,我的脑子里住着3个小人,他们代替我说一些难听的话,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
“刚开始他们只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现在进入到我的身体里,我能记清楚他们做过的所有,但是没有办法控制他们的行为。”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怕你不喜欢我,所以在我们交往前没对你说。”
林奕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那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陈夕点头。
从车祸发生的那刻起,陈夕一直是清醒的。签约关键客户的喜悦仅仅能维持1-2个小时,而林奕然的安危能调动他的所有情绪。
爱是危急时刻保护伴侣的义无反顾,也可以化作利刃悬于脑中,将所有分裂的情绪强行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