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见钱眼开的宫人已与兰嫔的奸夫一同斩杀, 侍卫也前去紫颐殿问罪了。内庭的人在外面跪着,圣上想见吗?”
“让他们滚进来。”
宫里的人警惕性是越发低了,单一个腰牌就能支使他们做事, 我的口谕被伪造了也能使人信服,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送花轿来的几人战战兢兢地被带到了我的面前, 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我扫视一圈,问,“今夜主事的是谁?”
前排有个圆脸太监向前膝行了两步,哆嗦着向我问安, “回圣上的话,是小的。”
“宫规说的什么?”
“圣, 圣上口谕要由您身边的公公带着腰牌亲自来说,还要有印了红章的字条。”
“这不是记得很清楚, 当时为何昏了头?”我说,“自行去领二十大板, 余下的一并按宫规处置。”
“是。”
圆脸太监苦着脸, 小心翼翼地仰头瞄了一眼虞殊,紧张解释道, “那人说时神神秘秘的, 明里暗里表示……表示圣上被璃少御看得紧,不好明面上召幸。”
我面上一僵, 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妄自揣摩圣意。
继而愤慨, 他们真是荒谬!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表面一套背里一套, 会背着爱人悄摸偷腥的人。就算虞殊醋意不那么大, 不管着我, 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想到这,我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抿着唇很是不悦。
圆脸太监不敢再说,连忙把头低了下去,磕到了铺着厚毯子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伏得低低的,为了降低存在感,像是要把自己融进毯子里才好。
“孟主管何在?”我问道。
“公公他晚膳前忽然身体不适,就回去歇着了。”
“哦,有多不适?”我扯了扯嘴角,“孤记得在父皇身边伺候的时候,孟主管可是中了毒也要坚持候着守夜的。怎么今夜出了事,闹了这么大动静,他到现在连个头都没冒?”
圆脸太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对着逼问,脑门上挂了一排细密的汗珠,磕绊道,“这,许是,真的病倒了……”
“是他自己说的,放心不下底下的人,要万事亲力亲为。”
并不是我想针对什么,只是他不适得太过巧合。
现在除了身边几人,我谁也不信。
一边,安静着的虞殊突然说了句,“年纪大了。”
年纪大了,是啊,我心中冷笑一声,在宫里呆的时间太久了,都浸淫成老狐狸了。
“来人,去看看孟主管。”
侍卫得令,离去时顺便将地上的一众太监都带走了。
“绣衣何在?”我对着空荡的室内说。
两道身影倏尔显现,向我行礼。
“颂安殿内的宫人,随你们用什么手段震慑,杀鸡儆猴也好,施加私刑也罢,孤不想再出现宫人被收买的事情。还有,让你们陆大人去给徐副将传个信知会一声。”
兰庶人的父亲骁勇善战,是难得的一员猛将,日后到底还是要他带兵的。
绣衣应声离去。
我望着消失的身影,指尖紧紧攥进了掌心。
明明被绿还被下药了的是我,我却还要安抚始作俑者的母族,这日子,过得可真憋屈。
忍耐,何时有尽期。
虞殊温柔地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掰开,抚着血红色的月牙印,目光晦涩,看不清真实情绪。
一句未说,却似千言诉尽。
约莫一柱香后,去内庭的侍卫回来了,同时,搜宫的也有了发现。
紫颐殿的事情我全权交予了虞殊,他去了外间,我留在内殿听禀报。
“圣上,”侍卫将几本账簿呈到了我的眼前,“这是从内庭搜出来的。”
我原本心中烦躁,没怎么专注,随意拿了最上面的那本翻了一下,忽而就坐直了。
“好一个姓孟的!”
那账簿里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哪天晚上我要去哪,哪宫出了多少钱想截胡,还有那所谓的排序,也是按出价来排的。
这是把我当成了什么,风月楼里的头牌吗,想安排谁就安排谁?
我一时气滞,觉得宫里这些人真是疯了。
疯了!
一条一条细数下来,除了贵妃和虞殊,其他妃嫔或多或少都掺和了进去。
不对,贵妃也出了钱。
只是她出钱为的是不想让我去。
“好啊,”我看着密密麻麻的记录,气笑了,“孤原来还能为他们盈利。”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这瞒天过海搞经营的能力,若非是个阉人,他姓孟的在外头早就能混成一方富商了吧。
倒是这重重红墙限制了他的才能了。
一本翻完,我又随机从底下抽了一本。
是前朝的。
也对,我才登基不久,这暗戳戳的交易怎么也不可能写那么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