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乌石呢, ”我望着在岛的边缘徘徊游荡的冰鬼,问道, “它们进不来, 是不是因为金乌石的力量对它们也有作用?”
“不是,”杜晓笑着纠正我的想法, “回去仔细看看书吧, 金乌石本身只是一种储存能量的介质罢了,冰鬼也需要汲取能量, 金乌石在它们的眼中和食物别无二致,能让它们不敢进入苜都的是塔楼。”
这样……如果能知道塔楼是怎么起效震慑冰鬼的就好了。
我低下了头, 垂眸想着那书中描画的刻在石头上就能产生不同作用的图案, 暗道, 若是塔楼内也有这样类似的纹样, 拓下来刻上,随身带着说不定就能起保平安的作用。
但在杜晓眼皮子底下搜查塔楼影响不太好,我决定等有独自过来的机会的时候再进去找。
远远的,有钟声传来,闷响沉沉地拂过了苜都的每一寸土地。
“快要到午时了。”
杜晓将地上的大兜扛了起来,搁了句话让我在这儿等着便匆忙离开了,因为分支小道上还有人在等他送石头过去。
我拎着小袋将每块乌金石都摸了一遍,粗糙的麻布挡不住耀眼的金光,叫它们纷纷从缝隙和袋口处透了出来。
明明所能见到的都是些很光明的场景,可我心中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个杞人忧天的想法来。
如果金乌石用完了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突然有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是阿蓬。
我没告诉他我的想法,只是转身揉了揉他的脑袋,将那原本就乱糟糟的发型弄得更乱了。
像一只鸟窝。
“下次别踮着脚跑来跑去吓人,要是遇到个怕鬼的,容易把你打了。”
“好吧,”阿蓬嘟着嘴仰头看天,“被发现了,没劲。”
我笑了一声,摆出和他一样的姿势,问,“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是杜哥哥让我来的,”阿蓬道,“杜哥哥怕午时的钟声响的时候他赶不回来,特意叫我过来指导你。”
“哦,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我忍不住说得一本正经地逗他玩。
阿蓬把头抬得高高的,似乎很受用。
我问他,“这儿的每条路都有人分管吗?”
阿蓬点了点头,道,“管塔楼的人都住在支路的尽头。”
“那为何这儿没有?”
“因为这儿附近没有可以种粮食的地方,”阿蓬为我解释道,“而且这儿一到晚上就会很冷,和外头的温度差不多,天黑后还能听到冰鬼们的动静,甚至之前还有东西闯进来过,不大安全,所以就没安排人住过来。”
原是如此。
我思索了片刻,问,“如果我想要负责这儿的塔楼,需要和谁说呢?”
“嗯?”阿蓬还是第一次见人对最远的这座塔楼感兴趣,目光中带上了些许不理解的神色,“你怎么会喜欢这里?”
“这里能看到远方。”我说。
阿蓬挠了挠头,不懂。
“你去和杜哥哥说一下吧,这一条主路都是他在管。”
“好。”我注视着远处雪原与天际交融的地方,轻声应道。
钟声飘到沿海的时候,杜晓果真没来得及赶回来。我在阿蓬的帮助下放好了石头,拎着多下来的两块跟着小孩回到了住处。
“这剩下来的该送到哪里去?”
阿蓬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自己拿着吧,不用上交。”
我点了点头,关上门把石头放到了桌上,给自己倒了点凉水。
虽然又多出了两块可以供我练手用的金乌石,但那种生怕资源耗尽的忧虑随之更重了些。
我低声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
可想法瞬息间就传变出了千千万万纷杂的细线,想要将它们收回,它们却依旧在势不可挡地往前发展。
屋内一片宁静,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外界的响动。
转了转手中的小木杯,我一口饮尽了那带着甘甜的清水,不禁蹙眉沉思。
以前的我,真的是做皇帝的?
但皇帝不应该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万事皆随自己心意的吗,为何我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而且似乎还是习惯性的,好像每天都得想这么多一样?
这皇帝做得也太憋屈了吧。
我揉了揉眉心,放下碗去开窗,希望秋风可以把我吹得平静一些。
“笃笃——”
门被敲响了。
我脚下一转,又先去开门。
站在外头的杜晓见了我,顾不得闲扯便连忙问道,“阿蓬说你要负责最远的那座塔楼,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说。
“我原本给你申请了近些也轻松些的活计,你确定要换成去最远的那边吗,去那每天都得走大半个时辰哎。”
“多谢杜哥的照顾,”我很感谢他的好意,但我一定得去沿海之处,我说,“我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