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顷之后,那走得急的身影却渐渐停了下来,她执迷不悟,却也心如明镜。
看过不少佛经的阎心怎会不知佛子间是如何传承的,佛子天定,前一任佛子身寂才有下一任带着传承出生,时间短则一两个月,慢则几年数百年也未知。
莲花座上,小小的婴孩眼里已有智慧,她早在最初就看出那不是谁人搬出来糊弄她的。
可连生咒确实醒了,那又该怎么解释?
阎心不肯死心,却也不太自信起来,就是这个时候,好似上天要叫她死心一般,魂上的那刻痕又动一些。
这次不再是似是而非的,非常清晰的异动,阎心面上再也找不见一点喜色,离开的步伐竟不稳踉跄了下。
因为那魂上的痕迹有了确切的来源,是来自地缚局,那日她以身入局,最终将地缚局收服,成了主仆,那刻痕是迟迟生效的主仆契约。
看着鬼修离去的背影,老僧面上并不见轻松,他走到了尚是婴儿的佛子跟前,长叹了口气。
“那妖道非是善罢甘休的主,近来江湖多有她的传言,听闻她因饲灵屠了一城的人,可见睚眦必报,心思歹毒,日后她若得知真相,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不知又要掀起何等腥风血雨,这些,你当初布局之时,可有想好应对的法子?”
面前婴儿的目光有着与他年龄不符合的黑沉与无情,他稚嫩的奶音里没有任何温度的说道:“如此邪祟,除之便可。”
老僧闻言微怔,面上若有似无得试探终于褪去一些,在这时,终是有些信了那句天道自有安排。
佛子受戒之时,天道曾对他们下了神罚,那时他们是不解的,觉得那是将佛门往火坑里推,也因佛子的动心动情感到了背叛。
原来天道早有预见,成神之路上不需要善人,要的是无情的狠人,不破不立,佛子身上便永远刷不掉那些无用的恩义与仁慈。
幸好,一切终于回到了原先的轨道。
佛门得道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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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家自不尽城一战之后名望一落千丈,加上封家主的失踪,在仙门之中渐渐被排出前十的位置。
萧迟暂时顶起了家主的位置,他资历尚浅,加上剑修执拗的性子,做事常见死板,一时年长些的看不过眼他,小一些的又不服他,这一年里简直过得焦头烂额,修为也因心境上的不安宁一退再退。
午夜梦回之时,他偶尔也在想,他是不是不该那般心高气傲,也该学习一些旁人的多情,委下身段施舍阎心几次欢好,全了她满腔的爱慕,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糟心的事了?
这般想的多了,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种执念,他只要与阎心睡上一回,一切的烦恼忧愁便可以消止。
等阎心真正出现在封家的时候,他都有点傻眼了,心道他果然还是那个气运之子,老天这不就来给他偿愿了,于是便屏退伺候的童子,边解衣边朝阎心走了过去。
“我想清楚了,总归你我青梅竹马,我该对你大方一些的,今日,我便允你欢愉,几次都行,然后你我便两清了。”
阎心是为连生咒来的,从青龙寺离开之后,她又去了趟商国的都城,魂灵上的刻痕确实因地缚局而起的。
但心底总有个声音不肯相信,不肯相信小和尚真的死了,不肯相信那日连生咒回来是她的错觉。
于是她来了封家。
封家能居于仙门之首,除了依靠炉鼎之力,确实还是有些真本事,比如封家的卦术和化灵术。
一个可有机会窥探被遮掩的天机,一个能探查灵体本身,上面有什么藏了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来封家是令她厌恶的、恶心的,还没踏足这片土地,只是嗅到了空气里的味道,她便杀心满怀,抑制不住的想将这里的一切撕毁的干干净净。
再看到眼前寸缕不着的萧迟,那点冲动就愈发的明显。
脏,太脏了,杀了,把他们全部杀了!
阎心手上动作已起,兀得想到她是为求证而来,封家的两大秘术必须要借助封家的血脉,封家主不知所踪,封家正统的血脉只剩萧迟这一个。
另一只手拼命拉住要杀人的那手,强忍着暴虐安静了下来。
萧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见对方生气还以为她是介意欢愉的时效限定,想着已经豁出去,为了仙门献身,也不差一日两日的。
他妥协道:“算了,看在你这般痴情的份上,再允你两日也可以的,只盼你见好就收。”
这是什么蠢东西!
阎心终于忍无可忍了,将人打晕,取了他半身的血往碑林的方向走去。
那是她被关了数十载的地方,也是封家卦盘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