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江舟下意识应下,说完便觉哪里不对,僵着脖子看向声音方向,罗刹女又朝他笑了,还嘱咐他:“朱砂可别忘了。”
江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县守府的,直到他差点撞上一个白色身影,才觉已经跑到了燕子街。
脚步刹住,江舟卸了那股冲劲儿,腿软得差点没站住,便是这时,一只带着淡淡檀香的手扶住了他。
爆竹的硝石味里,这香如清泉一下子抚住他的焦躁,江舟顺着那手向上看去,他先是看到一串磨得发亮的木珠串,再是身绣着银线的月白袈裟,是个僧人。
“大,大师,大师救命!”江舟顾不上喘气,急切反握住僧人的手。
他话音刚落,一个和他差不多年岁的小沙弥挤到他们之间拍开他的手:“喂喂喂,你干嘛,你放开,赶紧放开,小心弄坏我师兄。”
碰个手而已,又不是泥做的。
江舟揉揉被拍红的手背,心里委屈,话说回来,面前僧人确实看着单薄,怕不是个修士,害,怪他一时着急,看着个有气度的就觉得人家会术法。
这么一寻思,江舟忙找了个借口与僧人拜别,谁知,那僧人却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他的去路:“且慢。”
僧人半身站在光里,如此近的距离,江舟更觉他气场上的压迫,有些受不住往阴影里挪了挪,“家中真有急事”几字终究没能出口,莫名其妙就领着人往东关巷的县守府走去。
路上,江舟探得僧人法号玄已,跟在他旁的小沙弥叫无业。
无业三头两句不是叫他师兄小心路砖上的石子,就是挡住行人莫要碰着他师兄,最后夸张到连有树叶落在僧人肩头,他都是幅紧张模样。
江舟越看心下越后悔,这般精贵的泥人,他刚刚怎得就趄了他周身的气场,这下好了,罗刹女送不走,还连累了一个出家人。
不管如何忐忑,一行人还是到了县府门口,僧人手撵着木珠串,立在廊下,风卷起他白色的宽大僧衣,单薄的好似随时能被风吹跑一般,江舟头垂的极低,已经能预见一会儿罗刹女被惹毛,他们血贱四方的凄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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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罗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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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扭头却见无业和玄已已经一前一后踏进大门,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没走两步就听大堂有江夫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说,说你行事乖张,天生的恶种,初进封家伤人闹事便显出邪祟本质。”
“当初,你家破人亡,封家念及与你家的旧情,才将你姐妹二人收留,不想你却盯上封家秘法,不惜杀害同门,后不得其法,急功近利,反是走火入魔,还差点害死前来救你的双生姐姐,自此埋下修炼魔功的引子。"
.......
这些都是罗刹女年少在封家的事,说书先生每次说起罗刹女的事都要提及这一段,说多了连三岁的孩童都能复述一二。
江舟不解,他娘缘何当着罗刹女的面揪她的黑历史,搞不好被她记恨上可是要被吸魂的。
那边袁芽话声不止,只是腔调愈发显得怪极,断断续续像是从喉间挤出来一般,一时,江舟脑中闪过无数不妙的场面,脚下生风,疾步往内走去,不想却被小沙弥手里的罗汉棍拦住。
江舟投去不解的目光,小沙弥没有多话,随手捡起一粒石子往厅堂的方向掷去,石子像是撞在什么无形的屏障上,一息之间被搅成了粉末,吹散在风里。
“娘.......”
江舟担心得声音都变了调。
棺材边趴着的罗刹女比袁芽先听到这声,她像是盼归已久,语带欣喜对袁芽道:“看,我说小舟他定会带人回来.......唔,还是个泥和尚,我眼神不好,夫人,你帮我瞧瞧俊不俊。”
她语气熟稔像是一家人一般,袁芽身子却吓得抖了三抖,根本不敢分神去看来人是何模样,僵硬连声应着:“俊,俊,俊的。”
“是吗?”罗刹女泛着黑气的指甲一下没一下点在棺材板上,“可是我不喜欢穿白衣服的,不吉利,我喜欢红色,我们给他换个红衣怎么样?”
那手指像是戳在人的心上,一下一下的,袁芽提着快得要蹦出来的心脏,不敢细想她口中的换衣服是怎么一个换法,是见血的还是不见血的,脑中乱及之时,清澈无害的少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夫人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什么好玩的?”
袁芽头摇成拨浪鼓,眼撇到外间儿子脸上的急色,脑子一僵脱口而出道:“没有,没有,就在想你还想不想继续听故事。”
起码,能拖上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般啊?”罗刹女手撑着下巴,很好商量说道,“那就听夫人的,晚点我们在一起给他换红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