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苦着脸在那直摇头,玄已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醉酒?”
鬼修在那醉酒?
这下小纸人终于换上满意的笑脸,玄已还是想象不到那有什么不准他看的,与小纸人分别后,他继续往月老祠走去,却被那个小纸人拦住,不准他进去
不止是那一个,所有感知到他有进去意图的纸人都不准他靠近。
玄已不解,纸人拍拍自己,又遥遥手,就像是在说,主人也不准他们进去,所有人都不能进去,玄已静默片刻,他还没有无礼到硬闯的地步,暂时先在这个又陌生又隐隐透露熟悉的月老祠里逛了逛。
就在这时,一个卖糖人的纸人脚步噗噗的朝他这处跑来,朝玄已递来一面糖画。
玄已谢过,正要拒绝,眼尖的注意到那糖画上画的东西有点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熟。
他接过来一阵端详,片刻之后才认了出来是三座坟。
一座在圆圈内,上面规规矩矩刻着字和不太规整的佛纹,一座在高山上,也是刻了字的,剩下一个矮些,上头纸人还细心的花了两根枯草高立着,挨着圆圈,光秃秃的,什么也无。
看着圆圈,玄已不知怎的就觉得那是须弥渡的大门,里头有佛纹的那座坟是为他立的。
他定定看着那小小的坟包,脑中不知怎的就跳出来鬼修的声音——
“人死了都是要立坟的,那个傻的,抢在我前面,就是骗我给她立坟。”
玄已依旧记不得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这个对话,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对话,但在那声音冒尖的时候,他无端就觉得那话里另一半的未尽之辞是——
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死了,她死的时候是没有坟的。
她那时没有,因为孑然一身。
他亦是孑然,佛子身陨还有下一任佛子,在他诈死之后,佛门的重心便放在寻找下一任佛子身上,亦无人在意他的死。
她希望他有,所以认真给他立了一坟。
重塑金身后的佛子心中真正做到了无悲无喜,此刻犹有重石落下,激起绵延的巨浪,一层又一层,试图冲破被冰封住的一切。
纸人见僧人收了糖人很是开心,对着手指等夸夸,主人平日里都是这么做的,它等了许久,却见僧人迟迟没有回应,只好自己主动。
它脚尖垫起,勉强够到僧人手里的糖画,他指指月老祠的后面,又指指糖画,最后指指自己,发出“呼呼”的愉悦声响。
僧人看着它挂着和鬼修有几分像的得意笑脸,这次一下子就看懂了,它在说,藏在月老祠后面的它见过,都被它画了下来。
僧人转动手里的糖画,清明的眸子变得晦暗,里头涌出太多的情绪,是理智在和矛盾叫板。
再一想到,自己设圈和鬼修立下的天地誓言,眼里又变得压抑与痛苦,最后化成长长的叹息被吹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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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大会当日,万里无云,和风舒适,难得不作妖的好天气,修士和百姓早早便到了佛寺外面,就见人都被几个金刚样的僧人拦在门前,只有在身上落了那看不懂的佛门印迹的才准进门。
修士对不在自己涉猎范围内的符咒多保持谨慎和抗拒的态度,不少修士从进门的队伍里退了出来。
倒是百姓一听说是佛子写的符,觉得有保平安之用,多是抢着要,最后真正进到寺里的仙门其实并没有多少。
仙门大会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庙会。
“长老,都是普通百姓,这还怎么对付鬼修啊?到时候我们还要分出人手保护他们。”不知实情的佛修找到行止,面上露出担忧。
行止其实对佛子的计划也一知半解,又见他还在主殿前搭一个凉亭样的台子,四面飘着与佛门实在不相搭嘎的明白色的软纱,更加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只不过佛子再三和他保证,伏诛鬼修的事情绝无意外,他只好放手由他去做。
他起身正要去找佛子问问外面的情况该当如何的时候,就见老住持怒气冲冲朝他走来,朝他怒指一手,劈头盖脸就问:“与我宿一起的和尚呢?他又逃去哪里了?”
和他住一起的和尚,那不就是他们的佛子?
行止脸色一变,顾不得去管这老住持什么时候和他们佛子住出感情了,嘀咕了一句莫不是鬼修昨晚又来了,忙召集僧众先寻人,自己则去找小佛子。
见在另一个长老怀里睡得好好的小佛子,行止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人应该没事。
一转头,就见跟来的老住持脸色沉如黑炭,看起来比他们佛修还要着急,这下从不愿管闲事的行止都不禁好奇起来:“住持,您这一大早的在气什么呢?”
阎心看了行止一眼,从鼻子里阴阳怪气“呵”笑了一声,留给众人一个看不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