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轻心里一痛,莫行风竟会这么问他。但他停止了身子,掩盖面上的失落,坦白道:“从未,只有你。”
“别把自己说得有多深情,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当初怎么会把我送进戒同所。”莫行风凑上前拽了一下他的领带,陆知轻被拽得重心不稳,身子往前一倾,落入莫行风的怀里。他刚想回味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哪怕对方并不想赠予给他。但下一秒,莫行风就把他的头按到了裆部。
如此任人摆弄的屈辱的姿势,陆知轻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不害怕,唯独担心的是里面的声音会被外面的人听到。莫行风见他面色苍白,低声耳语道:“怕什么,被人撞破难道不是更刺激吗?”
“不……能不能,拜托你,小声一点吧,这是我爸的公司……”陆知轻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恳求他。
爸?真是个稀奇的名词。
莫行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心越发冷了。他哪有什么父亲,这辈子都没得到过什么真正的爱。他所有的爱都给了陆知轻,最后换来了什么?这句话在他想来,好似自己在陆知轻心里比不过一个从未养过他的父亲。
莫行风恶狠狠地钳住陆知轻的下巴,力道奇大:“呵,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吗?当初我在那地方过得生不如死,一点尊严都没有,凭什么你现在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呢?我在戒同所呆了一年,又在精神病院疯疯癫癫地过了两年,我比任何人都委屈。你现在这副可怜样是在乞求我怜悯,还是在向你的愧疚之心祈求一点宽恕?!”莫行风语气激动,眼眶里几乎快要滴出泪。但他依旧压抑着声音,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陆知轻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低吼声。
六年了,陆知轻。这六年里,快乐和痛苦都是你给予的,凭什么呢……
陆知轻呆愣住,红着眼眶摇摇头,嘴里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
“我到现在还是会梦见当时的情形,梦见我高高兴兴地去过生日,最后迎来的是一场无妄之灾。还有,我在戒同所里,被、被凌辱的一切……除了这些,还有你。陆知轻,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戒同所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莫行风捂住眼睛,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再发不出任何一串音节,只剩嘶哑的哭腔。
陆知轻呆呆地跪在地上,伸手抹着莫行风流下的眼泪,像主人爱抚手上的小狗一般。他摸着莫行风柔软的发丝,将他的额头靠到自己的颈窝上,听着对方抽抽搭搭哭泣的声音。
他的膝盖跪得很疼,几乎麻木,但远不及心上的钝痛来得猛烈。
高中时潇洒帅气的莫行风再也不见,只剩面前这个逃不出梦魇的青年。
陆知轻咬破下唇,好像这样就能分担一点莫行风的痛苦似的。等莫行风发泄完情绪,陆知轻跪得几乎站不起身子。莫行风冷漠地推开陆知轻,用袖子擦了把脸,好似刚才痛苦的人并不是他。陆知轻也想起身,但奈何他肚子里一点粮食都没有,眼前直发晕,跪在地上半天支不起身子。
莫行风完全没了刚才的兴致,现在只想走人。他穿衣服穿了一半才发现陆知轻跪在地板上还没起来,不耐烦道:“你是抹布吗,在擦地板?”
陆知轻看不清,不知道莫行风已经准备离开,虚弱地回应:“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
“你不想要我了吗?”陆知轻抹了一把脸上冒出的虚汗,这才看清莫行风离开的动作,神色有些慌乱。莫行风没搭理他,打开房门就要出去,陆知轻不顾手上的伤,连忙拽住他,“我刚刚说了让你倒胃口的话对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们继续吧……”
他不想看见莫行风的背影,内心腾升出的惶恐快将他吞噬。可莫行风只用通红的眼睛斜了他一眼,挣脱开那双瘦弱的手,“倒胃口的是你。”
陆知轻骤然落泪,嘴上破损的伤口因为开口说话又被撕裂。“行风……”
“我错了,我一直在犯错,一直在辜负你。但你等等我好不好?别走这么快,真的,我追不上了……”陆知轻腿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莫行风发现他的膝盖已经跪得通红,双腿因为血液不循环站不直。
陆知轻带着哭腔乞求他,走慢点。
昏暗的小房间里,两个眼眶通红的人互相站在彼此的对面,心如刀绞。
但莫行风还是呼出了一口浊气,眼睛一点点挪开陆知轻满是泪痕的脸颊,一字一顿道:“从来没人愿意等我,从来都是别人把我丢掉。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走,你不过是我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只要我嫌重,随时都可以把你丢掉。这样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