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轻帮他揩去眼泪,语气依旧温柔,不同于先前的严肃冷漠,“我看到你伤害自己的时候也觉得好疼,现在行风有多疼,我不会差一星半点。”
“我怕……我怕轻轻死掉。”
陆知轻一怔,抱住莫行风喃喃:“我也怕,怕你死掉。”他轻拍着对方的背,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又隐隐心酸。莫行风的背好像更薄了,更瘦了。
两人回了家,陆知轻虽然累也不忘给莫行风喂药,愣是折腾到天都微亮。事情还不算彻底完,陆知轻守着莫行风不敢合眼,直到听见对方平稳而有规律的呼吸声才安心睡去。一整夜,从保持距离性的睡姿,到莫行风没有安全感地缩在陆知轻怀里。
半梦半醒的陆知轻感觉怀里有人在拱他,热乎乎的脸颊贴在他胸前,有点闷热。他睁眼,莫行风虚虚地抱着他正睡得香甜,嘴里还呢喃着梦话。陆知轻抬起受伤的手臂,以防被压到,另一只手顺势将莫行风搂在怀里,两人拥得更紧。
第二天睡醒的莫行风:?
“你怎么跟我睡一起?”莫行风食指和中指并拢,掐了一把陆知轻的脸。对方迷迷糊糊地醒来,他这才看清那双朦胧的眼睛下的黑眼圈。陆知轻揉着脸清醒过来,尴尬地整理衣服,边解释道:“昨晚太累了,本来想等你睡着我就去睡的,但是不小心睡着了。”
莫行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想到刚才睡觉的姿势,耳尖红得滴血。他不禁感叹道陆知轻的不耻,自己那会儿犯病神志不清,对方却将错就错不把他推开,顺理成章地睡在一起,这不是占他便宜吗?
莫行风咳嗽两声,眼睛又落到陆知轻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责怪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僵持了许久,陆知轻知趣地笑笑,起身准备去做早餐,好像昨天的事只是一场梦。莫行风握了握拳,眼见陆知轻转身离去,他薄唇轻启,叫住对方:“陆知轻,你还喜欢我吗?”
那背影一顿,陆知轻转过来认真地看着莫行风,郑重地点了点头:“喜欢。”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有一次,”莫行风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后悔说得那么直接,但也只好继续说下去,“很严格的那种,如果你再做不好,我们就彻底没可能。”
陆知轻呆愣在原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迟疑地回答:“啊……”
莫行风瞟了他一眼,转头去叠被子,“啊个屁。不要算了,你马上滚出我家。”
“我要,我要!”陆知轻一拍脑袋,环住莫行风的脖子,踮脚去吻对方湿热的唇瓣。莫行风措不及防被推到墙上,偏头去躲,只让陆知轻亲到了脸颊。
“不准亲。”他用手抵住陆知轻的唇,喉结滚动,略带磁性的声音低沉沙哑:“你得重新追我,从牵手到接吻,再到上床。”
陆知轻什么也不管,欣喜地点点头,紧紧地抱住莫行风不撒手,眼眶悄悄红了。
从那天起,除了工作时间以外,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存在。陆知轻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聚会、酒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莫行风亲昵。午睡时,莫行风一句模糊不清说着想吃蛋糕的梦话,陆知轻半梦半醒间听见了,也会立刻清醒过来顶着大太阳下楼去买。
莫行风不是瞎子,他看得到陆知轻对他的真心实意,尽管自己还会在噩梦中惊醒。
那晚陆知轻没睡熟,听见身侧起身的动静也清醒了不少。借着窗外的月光,陆知轻迷迷糊糊地看见莫行风起身接了个电话,打开门去了阳台。
这么晚了,谁会这么晚联系莫行风?
陆知轻疑惑地想,奈何他的左耳一直没去治疗,拖到现在已经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尽管夜晚寂静,他屏住呼吸想去听莫行风跟电话那头都说了什么,也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窗帘遮挡了一边的阳台门,陆知轻鬼使神差地起身,好奇心驱使他躲在门后偷听。莫行风以为陆知轻早已熟睡,讲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以至于让门后的他一一听了去。
电话那头是陈恕。莫行风一直以来交心的朋友,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他的人。
“所以,你原谅陆知轻了?”
莫行风望着远远的建筑物,眼睛一寸一寸地描绘那些遥远的风景。沉默片刻,他答道:“我一直觉得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原谅。”
陆知轻一震,感觉四肢有些发凉。“恨的反义词是爱吗,是原谅吗?在我看来,是算了。”莫行风的声音很轻,他的眼眶有些湿润,陆知轻还是从中听见了一丝苦涩。
“无论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还是刻意地远离他,我都不会得到解脱,那就不如把我和他捆在一起吧,”外面起了阵风,莫行风站了许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后他苦笑道:“就让陆知轻用下半辈子给我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