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几的硬汉,瞬间红了眼睛。
他扶着门,脑子能有十秒的空白。
他不敢去看眼前的场景。
他甚至不敢走过去。
俞小远蜷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太像一只已经死去的小动物。
蒋鸣脑中闪过了很多可怕的念头,他扶着门框深呼吸了一口,才跌撞着走进去。
俞小远倒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新伤,搭在地上的右腿呈现出明显不自然的状态,小腿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藏在他枕头下的那把刀被丢在一边,刀刃上沾着斑斑血迹。
蒋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划开一道血肉翻飞的口子,疼得刺骨。
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大脑却出奇的冷静,他蹲在地上检查俞小远的伤口,另一手摸出手机。
先报了警,又打了急救电话,冷静清晰地报出家里地址,挂断后蒋鸣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试着叫了几声俞小远,俞小远只是紧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蒋鸣探他额头,发现人在发烧,额头滚烫,可是手脚却冰凉,蒋鸣从柜子里找来毯子,小心地把人盖住。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不知道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什么伤,蒋鸣不敢胡乱移动他,坐在地板上盯着俞小远看了很久,最后忍住想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俯下身去,吻了吻他紧皱的眉间,在他耳边低声一遍遍重复,“不要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没事了。”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达。
警察向蒋鸣询问情况,做了笔录,又拍了些照片存证。
医护人员简单处理后,把俞小远放上担架推进救护车里,蒋鸣全程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半步都不愿意离开。
救护车一路鸣笛飞驰到医院,一下车俞小远就被推去拍片检查。
医生坐在诊室里指着X光片对蒋鸣说,“肋骨轻微骨裂,小腿腓骨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先住院吧。”
蒋鸣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缴费,办完手续回来,俞小远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蒋鸣怔怔看了一会儿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刺眼的红色在意识中无限放大,逐渐占据了整片视野,就像俞小远卧室那把刀刃上留下的斑斑血色。
太阳穴骤然抽痛起来。
他低头抹了把脸,抬手才发现自己手臂也受了伤,伤口渗出的血在浸着雨水的白衬衫上化开。
蒋鸣看了一眼,没再管,走到手术室近处,焦躁地在门外踱步。
走廊里人来人往,间或传来家属和医护人员低声的讨论声,来往路过的一张张脸上铺陈着各不相同的表情,却唯独找不出一丝笑容。
在门外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对蒋鸣来说犹如酷刑。
他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眼前晃过无数画面,每一个画面里都是俞小远。
有低着头认真画画的小远,有喝醉后冲他傻笑的小远,有吃到美味眼睛发亮的小远。
也有听完表白后红着脸发呆的小远。
这些身影缓缓汇聚在一起,叠出的却是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俞小远。
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推着担架床出来,“俞小远家属在吗?”
“在。”
蒋鸣赶忙上前。
俞小远闭眼安静地躺在床上,虚弱又苍白,像是一碰就会灰飞烟灭。
蒋鸣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蒋鸣跟护士一起把人推去病房。
“搭把手,把他抬到床上。”护士站在担架一头,准备和蒋鸣一起抬。
蒋鸣却径直走到侧边,手从腿弯轻轻插过去,横着把人抱了起来。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了。
上一次抱他的时候分明记得不是这样轻飘飘的重量。
为什么世事总是这么容易就发生改变呢。
就连生命,好像也很轻易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突然就走向凋零。
蒋鸣小心地把人放在病床上,看着他安静地陷进一片纯净的白色。
护士给俞小远挂上吊瓶,又嘱咐了蒋鸣几句,就推着担架床出去了。
小家伙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很安静。
下巴上沾着块血迹,已经干了,蒋鸣拧了毛巾出来给他擦拭干净,又把他的被子掖了掖。
在床边坐了会儿,见他没有醒的迹象,出门给纪深打了个电话。
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还没有干,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被走廊的空调一吹冷得脖子上汗毛都竖起来。
蒋鸣没有跟纪深说得太具体,大致说了下情况,让他帮自己拿几套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最近一段时间打算在医院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