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秦纵怎么就如此笃定地知道,楚霁在去睡觉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只要秦纵醒了,便立马去叫他。
只不过,这到底该听谁的呢?
蒯息也有私心,稍一思索便从善如流地听从了秦纵的吩咐。
“你怎么会去救我?”蒯息突然问道。
秦纵的伤其实很险,姜木说,只差一寸便伤到了心脉。
秦纵那样扑出去救他,依照他的本事,不会看不出其中凶险。
可是蒯息,与秦纵只不过有数面之缘,还是秦纵曾经的情敌,是喜欢过主公的人。
秦纵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勉强咧着嘴笑了一下:“我没那么高尚,但是我知道,你要是为了守护这个盐池死了,在楚霁心里可就永远抹不去了。我才不会允许他的心里,除了我有另外一个人,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再说了,你死了,楚楚会伤心的,我舍不得。”
蒯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以为,秦纵还和他扯上那么一大通,什么同僚的情谊,什么共同扶持主公大业的道理。
他想,这或许才是楚霁真正喜欢秦纵的原因,是秦纵这个不过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就轻易的打败了他们这一帮子人的原因。
在他心里,楚霁是第一且唯一,旁的都无所谓。
两人正在说着话,楚霁便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
他在睡梦中也总是不安稳,心里一直记挂着秦纵,倒不如干脆便赶来看看。
一推门,竟然发现秦纵已经醒来,还和蒯息正在说话。
蒯息瞧着楚霁进来,无奈地朝着秦纵耸了耸肩。
这可不是他派人去通知的。
楚霁几步走上前来,问道:“药喝了吗?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实在不像是楚大人平日的作风。
但亲眼看着爱人倒在血泊之中,靠近心脏的位置渗出汩汩鲜血,楚霁哪里还顾忌得了什么风度温度的?
秦纵倒没什么意见,知道楚霁是关心他。
握着楚霁的手,让人顺势坐下,秦纵一一作答:“药喝过了,伤口还有些疼,但没有别处不舒服了。”
是很诚实的。
果然,伤口疼的小将军立马得到了主公关切焦急的目光。
“我再让姜木过来看看。”楚霁连忙道。
眼看着楚霁要走,这可不是秦纵卖惨的目的,但伤口疼的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这时候当真是覆水难收了。
还是蒯息看出了秦纵的心思,笑着解围道:“拔箭时是姜木用了麻沸散才不疼的,现在麻药劲儿过去了,自然是疼的。”
楚霁这时也反应过来,是他紧张过度了,差点都闹出了笑话。
蒯息尽到了自己的使命职责,便也不愿意再待在这看两人亲密。
再怎么说,喜欢这种东西不是能轻而易举放下的。
但秦纵是他的救命恩人,蒯息日后绝不会再对着楚霁抱有下属的忠心以外的任何情感。
那厢蒯息出去了,秦纵有些羞愧地问楚霁:“是我的错,竟然让周珩逃脱了,差点造成大祸。”
楚霁眉头一皱:“说什么胡话呢?若是你的错,那岂不是我这个主公更错?分明是那周珩狡猾,贼心不死。但好在咱们已经知道周珩还活着,不至于让他完全躲在暗处,让咱们摸不着头脑。”
秦纵想了想说道:“周珩现在活命想必离不开两仪花,他先前拿出药物,也需要使用到大量的两仪花。咱们先紧着适合两仪花生长的地方盘查。”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秦纵还欲说些什么,楚霁突然站了起来。
“我都糊涂了,姜木说你醒了要给你换药,竟然叫我忘了。”
楚霁连忙取来伤药,便要掀开秦纵的衣衫。
秦纵一把握住楚霁的手:“你别看了,我自己来。”
他心里清楚,那伤口必然狰狞得很。
“怕我吓着?”楚霁笑着挣开,动作强势:“我什么伤口没见过?还怕区区箭伤?”
秦纵明显感到楚霁的情绪不是太对,他将人抱住,楚霁不敢挣扎,怕叫他崩开了伤口。
“楚楚别怕,我好好的。”
秦纵轻轻拍着楚霁的背,此刻他们的年纪好像发生的调换,秦纵变成了年长的那一个。
他恍惚想起,那日他在晕倒前,看见了楚霁猩红的眼,盛满了泪水和血丝。
楚霁终于软下身子,小心避开秦纵左肩的伤口,伏在他的右肩,哭出了声来
眼泪有点烫,烫进了秦纵的心里。
好半晌,楚霁才哭够了,他似乎在为他这个年纪还窝在十八岁少年的肩头哭泣而感到些许羞恼,埋着头不愿意抬起。
秦纵耐心地哄着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轻抚他瘦削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