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另有所图。
但既然楚霁有所图,那么王家掌握着博弈的筹码。
鹿死谁手,还真是尚未可定论。
楚霁掀起眼皮,淡漠的目光落在王家主身上。
没有一丝温度,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又不由得燃起一丝希望。
“今日之事,免了他二人的死罪也并非不可。”
“楚
大人请讲。”
严家主连忙道。
他也实在是心急,严祈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
倒不是他和这个弟弟有多亲厚,只是他们的母亲尚在人世,对着这个幺儿最是疼爱。
严老太太出身高门贵女,又是长辈,这要是闹起来,严家主都得跪祠堂。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楚霁随意把玩着腰间玉佩,语气散漫轻快:“本官自幼便向往山野民间之景,听闻王、严两家最是土地广袤、沃土千里。本官心向往之,欲派人前去探查勘测一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楚霁的话让两人懵圈了。
王家和严家能成为大族的根基之一,便是这以各种名目得到的土地,田连阡陌,一望无际。
大雍朝对于官员、世家等多有特权,尤其是胶州,周珩上任以后,为了得到五大家族的支持,对着他们更是多加拉拢,尤其是在这税收之上。
除却原本的农税和各类杂项以外,百姓还需要缴纳“丁银”,也就是人头税,无论年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便要缴纳丁银。
但世家官员却不同,只要家里有人是官身,那么全家老小,包括奴仆下人,都无需缴纳人头税。
这可就给了世家们极大的操作空间。
百姓们若是实在交不起这丁银,便可以将土地献给他们,他们再大发善心,允许这些百姓成为他们的佃户,这样便也能免却了人头税。
到底还有个活下去的可能。
否则便只能到山林里隐居起来,当个与世隔绝的黑户,不在朝廷府衙的人丁造册之中。
朝廷征收丁银,原是为了使国库富裕起来。
但世家大族却能从中找到规则的漏洞,以此获利。
最后的结局便是国穷、百姓更穷,只有这些世家富得流油。
否则当日,周珩便不会以“青黄税”为由,在造反前最后再捞上一笔。
实在是穷啊。
听到楚霁想要丈量土地,王家主心中警铃大作,却又搞不清楚楚霁想要做些什么。
莫不是,楚霁以此为警告,想要叫他们两家献地上去,消财免灾?
可是,这楚霁出身楚家,自幼就是金尊玉贵的主儿,哪里是缺这些土地银两的人?
必然是另有所图。
可他图的是什么,两人一时之间还真是猜不透。
正在二人思量不定之时,楚霁施施然起身道:“二位可以慢慢考虑。”
“送客。”
*
说是让王家主和严家主慢慢考虑,但楚霁的行动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翌日一大早,胶州城中往来的百姓便发现,在菜市口,王裕和严祈被绑在了柱子上。
也不是说施展什么酷刑,就是把两人绑在那里,周围还一圈士兵守着。
这两人的嘴并没有被堵上,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的模样,嘴里是一句好话都没有。
可慢慢的,太阳升上来了。
今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的。
又是初夏,日头一天比一天毒,今天比之昨天,明显更热了不少。
两人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逐渐到现在的口干舌燥,嘴唇龟裂,嗓子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甚至,这两人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衣裳,大牢里待过的,被太阳这么一晒,隐隐透着酸臭味,百姓们路过时都屏着呼吸,离他们远远的。
当王家老夫人和严家老夫人闻讯赶来时,两人已经耷拉着头,连骂也骂不动了。
“你们,怎么敢!”严家老夫人看着自家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儿子,顾不得世家仪态,指着士兵便怒气冲冲道。
她的小儿子,自幼便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王老夫人看着王裕,也是心疼不已,虽没说话,但看向士兵的眼神满是怒气,显然也是质问的意思。
士兵可不理这二人。
楚大人说了,只要将这两人看好了,就能叫世家们把吞下的地吐出来。
他们多是胶州穷苦人家出身,自幼便见惯了村子里的叔叔婶婶们把土地贱卖或者直接就送给那些世家,求着到人家去当佃户,这样才能不交那劳什子的人头税。
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是长大了,参军之后,家里才被免了一小部分的丁银。
因此,他们对这些世家的老爷老夫人们可没什么好脸色。
“这二人犯的乃是死罪,按律本应游街。楚大人宅心仁厚,特意免了这二人的游街,只在此处示众便可。你二人休得胡言,否则当以妨碍公务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