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曾想,沧州府军竟有如此实力,沧州大将竟是秦纵。英雄出少年,想他贯丘珪半生戎马,以五万对一万五,竟在秦纵手下这般一败涂地。
现如今,打,是肯定打不赢了。
若是,依照楚霁所说,他愿意与大阙进行贸易的话,日后,大阙百姓或许当真有机会人人都吃上面条。
就是不知,他想要什么。
但无论他想要什么,尽数给他便是。只要,他能为大阙百姓提供足够生存的粮食。
这样想来,楚霁倒是仁义之辈。以其财力,再加上秦纵的将帅之才,只需再厉兵秣马几年光景,便可将大阙尽数拿下。
可他,却没有如此。反而,为大阙留下一条生路。
想到楚霁怒斥他是卑鄙小人,如此对比下来,贯丘珪竟觉得言之有理。
随后,他拿起筷子,挑起了跟面条。放入口中,不怪支沽吃得那么香,这面条的滋味,也是他从未尝过的好。
他也是饿极了,三两口便吃完了碗中面条。在放下碗的瞬间,贯丘珪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可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支沽略带幽怨的目光。
他只得讪讪一笑:“要不,你问问鲜于?他饭量小。”
“将军,你看鲜于那样子,我敢和他抢吗?”支沽听完贯丘珪的话,泄了气一般地答道。
贯丘珪转头一看,只见鲜于博捧着个碗,也不吃饭,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他恨铁不成钢道:“鲜于,我早说过,你迟早死在美人手上!你身份贵重,楚大人又宽宏大量,应当不会要了你的命。”
就是不知道,那个秦将军会不会了……
鲜于博出身大阙王族,他母亲是大阙的长公主。若不是出征在外,三家又是世交,他们应当唤他一声小侯爷的。
因为这样的出身,又加上他能力出众,不过二十五岁,便有统帅大阙万军之能,堪称天之骄子。可偏偏,这位天之骄子至今不曾婚配,只因他生性风流,立誓要流连花丛,绝不为任何人驻足停留。
是以,贯丘珪才多次规劝于他,又断言他日后必会为美人所伤。如今看来,还真是一语成谶。
鲜于博听了贯丘珪的话,终于才回过神来,他勾起惨白的一抹笑:“将军,我知晓。”
“你若当真知晓,日后便收敛些吧。”方才贯丘珪一直没理睬他,也是有让他自己冷静反思的意思。
鲜于博沉默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究对着贯丘珪说了一声“是。”
贯丘珪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言。
思虑片刻,他走到房门前,对着外有看守的士兵道:“劳烦请示楚大人,我想给大阙寄回一封信。”
外头看守的士兵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楚大人果真料事如神。
随后,二人将门打开,奉上笔墨纸砚,道:“贯丘将军请随意。写好之后,交给我兄弟二人便可。快马加鞭,十日可回。”
贯丘珪看二人动作这般迅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会答应这件事,也是楚霁一早见预料到的。
他苦笑一声,随即提起笔来。
这一次,大阙果真是输得彻彻底底,无论是谋略,还是胸襟。
料事如神的楚大人,此刻正在同自己小将军散步。
初冬时节,芳菲谢尽,树木凋零。
两人饭后散步,无景可赏,全做是消食。
“多谢。”楚霁突然道。随着他唇瓣翕张,呵出了一小口白色雾气,在这霜华满地的冬日里袅袅升腾而去,直至慢慢消散。
秦纵知道,楚霁说的是在饭桌上为他圆谎一事。
“是我本就应该为楚楚做的。”秦纵轻轻摇头。
本就应该的吗?这话让楚霁一怔,停住了脚步。
楚霁一直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本就是应该的。他所得到的一切,哪怕是最为基本的生存的权力,都曾付出过无与伦比的代价。但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愿
意,也认为应当付出代价。
哪怕是到了这个世界,他有了两个疼爱他的哥哥。但多年的习惯,和成年人的自觉,依旧告诉他,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大哥二哥对他的好,他需要予以回报,他并非不知感恩的人。更何况,他本就是假的……
所以,他会给大哥二哥亲自下厨,会给出造船图纸让楚家更上一层,会为了保全楚家尽心尽力。
可今天,秦纵告诉他,为他做些什么,本就是应该的。哪怕,是他楚霁,并未给予过秦纵什么的情况下;哪怕,是他对秦纵甚至有所亏欠的情况下。
“不止我认为对楚楚好是应该的,大哥二哥也必定是这样想的,包括薛正还有蒯信他们几个。因为,楚楚是最好的楚楚,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而并非是因为,楚霁本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