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纵剑眉一蹙,当即将银针塞到姜木手中,一手锁住那两只手臂,另一只手在少年后颈一敲。
小少年又晕了过去,一切动静都停止了。兵荒马乱的“手术室”,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楚霁退后两步,浑身软绵地倚倒在墙壁上,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把秦纵叫来,否则他和姜木两人,还真不一定制得住。看来,还是需要想办法把麻沸散这种东西弄出来。
秦纵需要一直看着那小少年,好在他再疼醒过来的时候把他敲晕。于是,缝合的工作只能交给姜木。
姜木拿着银针,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他深吸一口气,绷着嘴角,按照秦纵缝合的方式,小心细致地操作着。
终于,最后一针落下,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又给人敷了一层止血的药物,楚霁打开了房门。
浓烈的血腥之气冲出房门,可等在外头的夫妻俩已全然顾不得了。他们冲进房间,床上的儿子依旧闭着眼睛,面无血色。二人当即脚底一软,趴在床旁,痛哭起来。
“别哭啊。我给他把过脉,脉搏已经比先前有力些了。”姜木一看这夫妻俩误会了,连忙出声。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跪在他们三个的脚边,磕着头:“多谢楚大人。”“多谢秦将军。”“多谢姜先生。”
“别这样,别这样,快起来吧。”姜木被人磕得不好意思,连忙将人扶起来:“主要是楚大人和秦将军的功劳,我没做什么的。”
随后又叮嘱道:“我估摸着他再过两刻钟就能醒了。今晚定会发烧,若是能熬过去,这条命差不多也就能捡回来了。”
两人听此话,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半,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站起来。
原本站在一旁的济世堂大夫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也走过去号脉,随即跪了下去:“大人,当真是在世神佛,功德无量啊!”
这小少年的脉搏,死气已去,展露生机。
楚霁笑了笑:“本官为父母官,自然应当以百姓为重,算不上什么功德。”
大夫点点头,站了起来,心底却更加崇敬楚大人的气度胸怀与爱民如子。这,才是真正值得他们爱戴的人啊!
三人很快就出了医馆。发烧这样的事情,济世堂的大夫便能很好地处理了。是以,楚霁只是留了个衙役守着,有什么动向随时向他汇报。
医馆门口的众人已经散去,姜木又先走一步寻杨佑去了。
只余下楚霁与秦纵两人。
想起秦纵的心思,楚霁有些尴尬。
他下意识地要去摩挲腰间玉佩,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他腰间的白玉觽摘下让人去找秦纵了,现下也不知在哪儿。
下一刻,一枚云纹玉觽出现在眼前。
楚霁偏过头,看见少年的脸上满是赤忱,柔和了凌厉的眉眼。
“你先回军营吧。休沐日,戌时(晚上七点),至我院中。”楚霁咽下了叹息,温声道。
第五十五章
当晚, 楚霁坐在膳厅里,正等着纪安传膳。
纪安还没等来,
倒是等来了姜木。
是端着药碗的。
楚霁眨眨眼, 无辜地看向姜木:“我今天不是吃药膳吗?怎么又要喝药?”
天知道,自从吃了药膳,楚霁便愈发喝不下这苦药了。实在是姜先生熬药, 下手太狠,而这药膳又格外地合他胃口。
“楚大人,今日是寒露啦。深秋已至,不比从前。”姜木将药碗放在楚霁跟前儿, 自己也找了个位置随意地在楚霁身旁坐下,“你家小将军去大营前特意嘱咐的,温肺汤。”
什么你家我家的!
楚霁怕他那张嘴再说出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来, 屏住呼吸, 端起药碗便一口饮尽。
居然是甜的?
楚霁当即准备“反击”,他将空碗放下,单手支颐,调笑着姜木:“姜先生,您这是药由心生?心里甜了, 就连熬的药也是甜的。”
今日姜木那般迅速便抵达了济世堂的原委, 他已然清楚。姜木本就是准备到东城门去寻杨佑的,行至东九街时, 遇见了卖桑树皮的,便准备买些回来炮制。恰好遇见了火急火燎前去买桑树皮的衙役, 于是才能及时赶到。
姜木可不是个嘴上能饶人的:“这温肺汤与各类果脯皆相克。杏仁和白芍味苦, 秦小将军磨了一个时辰的桂花粉,又试了剂量, 才有这么一碗甘甜的温肺汤。是谁,药由心生呢?”
姜木作为一个“过来人”,秦纵对楚霁的那点儿心思,他是看得真真的。只是不知楚霁心意如何。
楚霁原是想调侃姜木,没成想竟叫人反将一军,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得状似毫不在意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可低头一看,这不就是中午秦纵还给他的白玉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