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作为这座大宅的主人,陈婆一家确实应该能出入他们的房间。如此想来,陈婆第一夜敲门送汤杀人,要么是出于规则限制,要么只是为了让他们麻痹大意,以为只要关上门,在房间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天死亡的王德昌,和第三天死亡的谷宜兰,恐怕都死于这种错误的认知。
“但是——我们非得这么跑吗?”余悦气喘吁吁地问。他不知道为什么荆白的体力如此强悍!
作为体测成绩优异的高中生,余悦跑800米只要三分钟,他向来自认身强体健,德智体美劳发展全面。但是荆白抱着小恒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竟然跑得比他快,还比他轻松!
他参加过运动会跑步,长跑过程中遇到荆白这种目标简直令人绝望,无论怎么追,就是等不到他减速;如果加速了,会发现他还能跑得更快!余悦追了半天都追不上他,能跑到现在,全凭一口仙气顶着。这个大宅太大了,他感觉自己根本跑不到头。
他嗓子眼里直冒血腥味,喘得像个破烂的风箱,感觉体力难以为继,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行了,真跑不动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荆白停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平静地道:“你确定?”
余悦累得说不出话,连连摆手,荆白便转身道:“好吧,你自己算好时间。我开锁之前,秀凤说了,她只能拖住陈公半个小时。”
小恒和余悦当时都在门外,对荆白和秀凤谈判的事情一无所知,进门时两人还在奇怪,为何陈公没有前来阻拦。此时闻他所言,连小恒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余悦想到那个干瘦老头阴恻恻的目光,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火烧屁股似的冲了出去:“我错了!我还可以再跑一会儿啊啊啊啊啊!”
他自觉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没过多久,又被荆白轻松超过,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被抱着的小恒正好面朝着他,冲他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天真又无辜。
余悦:“……”他真的想吐血了!
荆白没多说什么,只道:“跟紧,按我的路线来。”
他早摸清了大宅的地形,现在走的是远离正厅和茶房之后离厨房最近的一条路。但即便如此,不久之后,他依旧听到了忽远忽近的,老人咳嗽的声音。
荆白毕竟抱着一个孩子,跑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累得额头见汗,浑身发热。即便如此,听到这嘶哑的咳嗽声时,他背后依旧蹿上一阵寒意。
伴随着咳嗽声的,还有一种嗤嗤的声音,听得人从牙齿一路酸到头骨。那是柴刀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要快,要更快!
厨房所在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但这时候,连余悦都听见了老人沉重的脚步声。
他害怕得要命,又不敢回头,只好盯着面朝背后的小恒,试图从他脸上发现端倪。可这孩子表情四平八稳的,什么也瞧不出来。
余悦拼命地迈动着沉重的双腿,冲过了院子的大门,心下大喜。他的脚步几乎要放慢了!这时,前面的小恒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低头!”
余悦“啊”了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下意识地一矮。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头上有些凉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落了下来。
他悚然一震,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死了。幸好这时厨房已经近在眼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闷头冲了进去!
一跨进厨房门,余悦就瘫倒在地上,他已经筋疲力尽,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几步以外,又瘦又高的老头儿拿着一把柴刀,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余悦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头顶,捋下来一把被切断的头发,还有点湿。他盯着指尖的那点红色发愣。
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受伤,可这血是谁的?
陈公怨毒的目光凝视在小恒身上,近乎要滴出血来。
小恒此时面朝着他,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
陈公脸皮抽动了一下。就在此时,荆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面对着面皮发青的老人;小恒被他抱着,自然背转过去。
荆白的另一只手还握着菜刀,身后就是秀凤的刀具架。他丝毫不为陈公欲噬人的目光所动,神色一派泰然。
眼看两边形成对峙之势,陈公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离厨房本来就只有几步之远,这时离得更近了些。余悦原本站得更靠前,这时吓得两腿战战,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荆白神色冷漠,拿起手中锈迹斑斑的菜刀,刀刃向外,冲陈公晃了晃。
陈公脸上现出迟疑之色,可目光转向荆白怀中的小恒,竟然未停下脚步,反而再次往前进了。
余悦已经贴上了灶台,荆白犹豫片刻,他在纠结是否要直接退到那口大缸处去,但此时,一只冰冷的小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