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纸人的周杰森是第一个重新站到月老像前的,伸手去拿月老布囊中的红线时,他习惯性地抬头多看了一眼。
这是荆白从未提及过的,因此周杰森毫无心理准备,乍一抬头看见这样的景象,他吓得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又把季彤和兰亭都叫了过来。
方才没点香的时候,月老和荆白曾描述过的一样,一手持布囊,一手拿着书册,须发皆白,面带微笑。当时他们三个人看到月老时,都不由自主地觉得心下安定了几分,兰亭更是注目了许久,说这应该是民间传闻的喜神,至少寓意绝不是坏的。
季彤听了她的话,想了想,说:“清净台的反方向就是月老祠,这不摆明是打对台吗?说不定我们想要离开这里,还真得指望这月老呢。”
可等他们点完香之后,原本慈眉善目的月老脸上的微笑却消失了。原本正坐着,面朝前方,作道士打扮的老人此时面带惊怒之色,侧转身体,看向不知名的某处。
几人当时都是一惊,可打开月老祠的门,往老人看的方向看去,入目的却是一片茫茫荒野,除了远处的高墙,视线所及,空无一物。
他们也没有更多时间,眼见香要燃尽,忙将红线取下来。但取了红线,也不见月老的表情变好。
荆白皱眉道:“香点完之后呢?”
周杰森叹气:“点完之后,就回到原状了。正坐着,笑眯眯的那样子。”
但取红线的时候都看到过月老表情的异常了,哪怕他现在变回原样,他们也不可能抱着原本的心情了啊!
他们说完,都眼巴巴地看着荆白,荆白没急着开口,反而露出思索的表情,似在回想。白恒一却不紧不慢地问季彤:“你们既然是三个人一起拜的月老,布囊里岂不是有三根一样的红线?当时怎么拿的,就一人一根这么拿的么?”
兰亭用她特有的轻飘飘的声音说:“不是的。”
她身体虚弱,年纪又小,周杰森和季彤都让着她,布囊里的红线也是她先拿。红线看着都一样,她就随便选了一根离自己最近的,没想到真拿的时候,却发现拽不动,脸上不禁露出惊异之色。
周杰森在旁边看得着急:“你是不是没劲儿拽了,我帮你吧!”
他要上手帮忙,季彤想起什么,拦了一下,对兰亭道:“你换另外两根试试。”
兰亭也明白了,这个很可能和火折子一样,是一对一的,果然换了另一根,她就能拽出来了。周杰森和季彤也是一样。
白恒一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多谢。”
果然,虽然看着长度、颜色一模一样,但实际上,红线也是一对一的,和范府那个副本他们拿的灯笼一样。“塔”从不主张互相残杀,所以,这通常意味着它是这个副本的关键道具。
兰亭点了点头。她从回答白恒一的问题开始,视线就从他的眼睛上移到了他的头顶的某处,看得回过神来的荆白都觉得不太对劲了,问她:“你在看什么?”
兰亭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的头顶来回打转,片刻后,迷惑地说:“是‘气’。你们俩的气都变了……”
她方才回答白恒一的问题时,才发现,白恒一头顶的‘气’,竟然和荆白不一样!
刚碰头时,她和其他人一样,被白恒一的眼睛完全恢复吸引了注意力,没注意到他‘气’的不同。
在她眼中,每个人的‘气’的颜色都不同,纸人分走了人的‘气’,两个人原本的颜色还都会变淡一些。而且荆白的‘气’原本就是白多黑少,深色的部分甚至非常少,相较他人,颜色更难辨别。
但是方才白恒一问问题,她无意中看了一眼,却发现,白恒一的‘气’竟然几乎完全没有黑色。
季彤两道眉毛拧了起来:“你这说法是不是抽象了点儿……”
“我明白了。”周杰森对色彩比较敏感,他比划了一下,说:“是不是就和复印一样,墨不足的时候,颜色就会变淡?”
兰亭舒了口气,说:“是的,就像两张一样的画叠在一起,看起来颜色很浓,但分开就发现是淡的。”
如果“气”是墨水,墨只有那么多,如果要画出两张画,颜色就会变淡。
现在,在她看来,荆白的“气”已经恢复了第一天进来时的原本的颜色浓度;且在第一天时,所有的纸人头上都没有“气”。但现在,白恒一头上不仅有“气”,还和荆白的不一样,等于是一幅全新的画……
“不仅是全新的,还跟我们都不一样,几乎没有黑色。是这意思吧?”季彤这次听明白了,顺便帮忙总结。
兰亭点头,季彤见状,好奇的目光也落到了白恒一和荆白身上——离他们分头行动也就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这么短的时间,荆白做了什么,能让白恒一身上发生那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