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尖利的一钩牙月,随时出鞘都能掠走众人的呼吸。
记者没有再问。
艾利亚斯转回了身,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先前的步调。
助理讷讷跟了上来,小声嘀咕:“虽然总是笑着,但少校的眼神真的很有威慑力。”
艾利亚斯看他一眼,笑道:“我没有恶意哦。”
“当然,大家都知道的。少校是最温柔的人,不管怎么说,少校能走出……那场战争的阴影,真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关心。”
“对了少校,今年军区安排的旅游假是去摩尔斯雪山,您还是不去吗?”
听见“雪山”二字,艾利亚斯的眸色暗了暗。
他笑着摇摇头:“抱歉,旅游的话,已经和别人提前约好了。”
所以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偷跑。
首都军校是人才辈出的名校,历年毕业礼后,都有不在少数的毕业生立刻被军区接纳授勋,起步就是“少尉”的也不在少数。
今年更不例外,因为这批毕业生都是经历过“神问”之灾的联考考生,他们的考试经历远比其他届更加跌宕起伏,曲折离奇。
要论战功,他们几乎个个都能列出一串,甚至于“和烈士林逾同桌吃过饭”都是学生们引以为傲的成绩。
共计五十名优秀毕业生的名单念完,全场掌声响成一片。
轮到领奖时,到场的却只有四十七人。
站在队首的白发少女一人端了四份证书,不同于其他人喜形于色的回应,她的神情淡漠得好像事不关己。
后脑扎起的丸子头让她显得更加利落,没有多余的飘拂的鬓发,艾利亚斯看着,竟有些“他们真的长大了”的心情。
可惜有人再也不能长到22岁了。
下台后,艾利亚斯主动从郁郁手上接过两份:“辛苦你了。”
“克洛维斯总是旷课,很多人担心他毕不了业。”
“不会的,他有军功在身,第四军区已经决定招募他了。”
“他接受了?”
“……还没有。”
即使是艾利亚斯,脸上也不觉浮出一丝无奈。
郁郁却似意料之中,翻开自己领取的两份毕业证书确认名姓,看着看着,眼睛却忽然红了。
好巧不巧,艾利亚斯接过的是克洛维斯和陆枚的证书,而她手里的,正是自己和那个再也不会来到毕业礼的人的。
他的那一份不是毕业证书。
是结业证书。
两人默默无言,艾利亚斯道:“节哀顺变。”
郁郁摇摇头:“你才是。”
“……说起来,你也没有接受第四军区的招募,是有更想去的军区吗?”
“东部开放后,重组的第二军区给我发了招募邀请。”
“所以你决定回东部吗?第二军区的辖地似乎是……”
“是钧天星。”
艾利亚斯话语微顿,但听着郁郁毫不避讳的回答,他也只是勾了勾唇,不再过问。
郁郁一直相信林逾会死而复生。
那把沾了林逾血迹的断刀又回到了郁郁手里,她把它插在距离右手最近的位置,每次开口,手指就无意识抚摸刀柄,好像能从中获得某种鼓舞似的。
陆枚有曾经被林逾拿走的耳饰;
克洛维斯有一屋子和林逾一起玩过的游戏设备。
而他只知道“蜘蛛丝”。
当时想着回家后总能仔细了解,一推再推,竟推到末日也未能想透。
那篇以“蜘蛛丝”借喻善恶因果的古东方文章里,“蜘蛛丝”竟是断了的。
“法雷尔去了第六军区。”郁郁说,“他一个人把和林逾同住的那间宿舍守到现在,他毕业了,新生还是会住进那间宿舍的。”
艾利亚斯道:“世事本就如此。”
“冯大哥,我在想陆……”
郁郁叫他,艾利亚斯的肩膀颤了颤,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类似的称呼,恍如隔世,看向郁郁的眼神都有些躲避。
但郁郁动了动唇,皱着眉头,没能继续往下说。
她只道:“珍重自己,东部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告诉你的。”
陆棋在灾后第二年登基了。
这是全人类参与公投的决定。
说是帝国,但皇帝的权力也不再如昔日那么集中。
军区也不遗余力参考着各种历史上的分权机制,上议院、下议院、内阁等等一系列机构应运而生,艾利亚斯被列为上议院的一份子,每过一个月,就要代表第四军区前去听皇帝述职。
挺烦的。
但陆棋看上去比他更烦。
陆棋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单是三大军校的毕业礼,作为皇帝他就有义务前去观礼。
尤其在首都军校,除了皇帝的身份,他还多了一个“毕业生家长”,因此被校长拉着拽着唠叨他那缺席毕业礼的弟弟,听得直打瞌睡,但不能对老校长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