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近似野兽的怒吼从余海音的身前响起,少年摇摇晃晃支起身形,因为暴走而褪色的眼瞳锁定了在场气势最强的林逾。
蓝火烧透了半壁红石,奥赛尔几乎连头发都已化作火焰,勾动着空气中危险的血气。
“林逾”这才抬起了头。
“林逾”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响动,他疑惑地看了会儿,不甚确定:“……你?”
奥赛尔盯着他的眼神却很坚定:“你!”
两个暴走的S+对上了视线,他们全凭本能辨认着敌人的身份。
一瞬,奥赛尔双手攥拳带火,猛地扑向了“林逾”。
战斗的本能告诉他,眼前的黑发少年无比危险,是在场唯一可能危及他生存的存在。
而这份危机感在他挥拳之际,也同样传递给了“林逾”。
“林逾”抬手立掌,耀眼的白光盖过了所有人的视觉。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地宣判:“去死。”
让铁幕军团都损失两员大将的奥赛尔即刻倒飞出去,身体接连撞穿三四层石壁,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蓝色的火舌舔上“林逾”的衣角,而后飞速萎靡消却,在“林逾”的注视下消失无形。
然而奥赛尔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轻易服输。
连脏器都快呕出来的奥赛尔,竟然在短暂的几次呼吸后,再次从废墟里站了起来。
他的七窍都流出鲜血,但奥赛尔潦草擦去,淡色的眼瞳依旧死死锁定“林逾”。
蓝火再度烧了过来。
如同野草,挥斩不尽,生机不绝。
“……不可以。”奥赛尔笔直地站在众人之前。
蓝火吞没了白洛身上的红石,为它免去痛苦。
蓝火隔开了“林逾”和陆惟秋之间三两步的距离。
蓝火将毕琅的身躯烧成结晶,稀稀落落遍布满地。
奥赛尔的眼眸开始闪烁原本的蓝色,他的理智和本能纠葛着、撕扯着,清明与糊涂两面交战,最终将所有战意对准了“林逾”。
“不可以。”他的声音还是很像野兽,但逐渐听得出少年清越的声线。
奥赛尔重复说:“不可以……伤害……队友。”
“林逾”皱起双眉。
奥赛尔的身躯上烧起前所未见的炽盛蓝火,仿佛一片深沉得近乎黑色的宇宙,星点蓝光扑朔飘浮,似乎在燃尽他最后的斗志。
他的火焰甚至覆盖了红石,红石又不动声色渗透出暗色红光,钻进了他的身体。
阴冷的火舌受到红石的催生,像是威胁,又像庇护,张牙舞爪藏起了他珍视的队友和盟友。
只剩他单薄的身体同“林逾”对峙。
“去死。”“林逾”再次下令。
奥赛尔岿然未动。
他甚至张开双臂,像一堵不自量力的墙:
“——这里,禁止通行。”
林逾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低垂头颅,闷闷地走进了狭长的通道。
链接再次断开,他无法再看到外界的变化。
镜中的林逾们和他一起低头疾走,无声无息,忙碌地奔走在镜子里。
起初,所有林逾都面无表情。
渐渐地,偶尔有几个林逾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焦急的、沮丧的、急躁的、匆忙的、悲愤的、恼怒的、灰心的、绝望的……
一切的负面情绪浮现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接连碰壁,无数次走不出镜子,便开始疯狂地拍打镜面,发出无意义的嘶声尖叫。
他们住步、他们嘶吼、他们挣扎、他们发泄。
林逾安静地穿过一条又一条岔路,碰壁、碰壁、碰壁。
他很沉默,只是低着眼走路,步速不快不慢,悄无声息地走过了无数条死路。
“喂!”某一个镜中林逾突然发声,他隔着镜子打量林逾,“还要走吗?”
“还要走吗?”
“还要走吗?”
“还要走吗?”
嘈杂的质问反复响起,无数林逾的话音或嘲讽、或不满、或懒散,他们带着各自的负面情绪,追问着仍在沉默奔走的林逾:“——还要走吗?”
林逾吐出一口浊气。
他缓慢地扬起头,马尾因为长时间的行走而渐渐松散,乌黑发丝遮蔽眉目,只能隐约窥见他隐于发间,深渊一般的双眼。
“好低级,”林逾开口,“一帮赝品。”
林逾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白色的光束立时从他掌心迸出。
对准了面前最后一块镜面,林逾单手插兜,微启双唇:“Boom.”
镜中林逾的面上满是惊恐。
随着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僵停在镜面,如同死板的画布,清脆的裂声同时响起,面前的镜子四分五裂,啪地炸开在半空。
碎玻璃末形同细雪,又如金粉,纷纷扬扬飘落在林逾的发顶肩头。
就在镜中林逾粉碎的瞬间,林逾本人的身体也爬上无数道细小的裂缝。但他只是低头轻咳,好像丝毫不受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