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警察叔叔,我是当事人。”
老民警冲他们摆摆手,“回去再说。”
几人没再说话,秦剑趁机将一份资料发到暮云深手机上,“二少,你要的资料杜秘书已经查到了。”
暮云深一手握着林乐,热意源源不断从掌心传出,令林乐冷得发白的手指也有了几分暖意。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他快速翻看着杜秘书整理出的PDF文件。
林乐面对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面色平平,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一到警局,就听见林大伯痛心疾首的声音,“不信你们出去问问,我说的都是实话,,照我说就应该把他关进去劳改几年!”
他对面的民警敲敲桌子,“注意措辞,说话要讲证据,我们办案也是有规程的,不是你觉得谁有罪谁就要被关进去。”
暮云深大步流星冲到他面前,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呵斥他:
“生育并不是引发宫颈癌的直接病因,你们就是这么把林乐妈妈的死归结到他身上的吗!”他眼睛都瞪圆了,显然气得不轻。
暮云深向后退了一步,长臂一揽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林乐半搂在怀里,小声安慰他,“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老民警端着自己的保温杯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有话慢慢说,不要着急嘛。”
林大伯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半是讽刺半是得意地睨了林乐一眼,忽然呈现出一副轻松的姿态,身体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要不是在警察局,他肯定已经掏出烟点上了。
“哎呀我就说有的人是天生的坏种,你们还不相信。林乐,你就是这么跟你同学说你妈的死因,骗人帮你出头的?”
大伯母也跟着应和,“警察同志,也不能怪我们态度不好,对上这种满嘴没实话欠管教的孩子,我们也很头疼啊,你们家里都有小孩肯定知道有时候真是不打不行啊……”
小民警又敲敲桌子,扫了两人一眼。
大伯母登时讪讪地闭上嘴,林大伯也不由坐直了身子。
林乐却从暮云深怀里挣出来,他黢黑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做记录的警察,“警察叔叔,我母亲是自杀,当年有人报警,我家附近的派出所应该能查到出警记录。”
老民警使了个眼色,旁边出去一个人核实情况。
林大伯又是一声哼笑,“怎么,自杀就不是你害的了?要不是你,你妈能死?”
暮云深理都不理他,他握住林乐的肩头,小声说:“林乐,他都是胡说的,你不要听他的,我相信你。”
林乐却轻轻摇了下头,他想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却发现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头顶只有几盏白炽灯,
“他也没有说错,确实算我害的。”
“警察同志你们听见了吧!”林大伯瞬间激动起来指着林乐,“这可是他亲口承认的,我可没逼他。”
以前暮云深一直想知道林乐的过去被摊开呈现在眼前,可现在,他只想将林乐抱回去,塞进被窝里,用甜点和奶茶把他围起来,让他不用再面对咄咄逼人的林大伯,不用再回忆那些让他痛苦的过去。
林乐微微抬起头,强迫自己看着暮云深明亮的眼睛,都这时候了,这双眼睛里依然只有心疼和担忧。
“平时我要上学,我爸也要出去挣钱,家里没人时就会请隔壁的一位奶奶来帮忙照看我妈。那天轮到我值日,比平时晚回家二十分钟。”
他掐住自己掌心,闭上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暮云深想阻止他,可林乐却像是要刮骨疗毒,彻底将伤口撕开给他看。
“邻居奶奶想着我就要到家了,就回自家厨房做饭去了,等我推开门,就看到我妈躺在床上,她用刀片划开了自己的喉咙,血喷得到处都是。”
暮云深颤抖着手将林乐捞进怀里紧紧抱起来,一手按住他脑袋,将他压在自己颈窝处。
让一个年幼的孩子,目睹自己母亲去世的现场,太残忍了,在这之后,林乐还要背负害死母亲的骂名,真是……
林乐沉浸在洒满鲜血的房子里还没回神,却感觉自己被清甜的青草香包围了,随后就有温凉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后颈上,顺着背一路滑下去,直到被校服吸收。
毕竟还在警察局,暮云深强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只有倔强的泪水漫出眼眶,砸在林乐心上。
眼泪是凉的,却像开水浇在身上,烫得林乐差点哆嗦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暮云深哭得这么伤心。
为什么每次知道他过得不好,暮云深总会这么难过。
林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渐渐感到灵魂从半空飘落回到了躯壳里,他拍拍暮云深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