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恨着他,恨他在给了我巨大的希望和惊喜之后,再把我的一颗真心摔在脚下,任由它四分五裂,碎成沙土,看都不看一眼就扬长而去。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甚至无微不至的完美导师,我尊敬他,感激他,仰望他,可他怎能如此狠心和无情,用一句“喝多了”就把我所感受到的一切的一切全盘推翻,用冰冷的道歉拒人于千里之外,将我从身边一把推开,弃之如敝履。
是,我恨他!
第27章 让步
第二天早上回到实验室,我第一时间写了一封电邮,用整整一段话为昨天组会上的行为致歉,然后附上修改过的方案。在电邮中我把修改稿中几个不算特别确定的地方列了出来,对所有不成熟的设想做了具体的完善计划。邮件的末尾,我以一个月为限,如果能解决所有列明的问题,并有数据支撑,那么还请老师重新考虑我的申请。
傍晚时接到李灏学长的电话,他告诉我教授把我的电邮转发给了超算工作站的几个主要研究员和博士生。
“教授说改善计划可行性很高,方案整体没有大问题,让我们几个人看看还有什么异议。”李灏在电话那头笑着说,“他都挑不出毛病,我们几个当然更挑不出来了,于是就回复教授说一致通过了。周惜,你明天上午有空过来一趟,我帮你把工作站的认证做了,另外简单介绍下工作守则。”
我抓着话筒一时愣住。
“喂,周惜?你在听么?”
“在、在。”我迟疑着问,“李学长,我的方案里列出了五个待验证的问题,我还没有实验结果,这样也可以进工作站么?”
李灏笑着“嗐”了一声,“以前没怎么跟你聊过,真没想到你较起劲来比教授还教授。你的那些问题如果不在工作站的机器上跑怎么可能有结果,你要真能用其他方法搞出来,下一个诺奖得主就你没跑了。得了,快别犟了,能让教授让步的,你可还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小师弟,恭喜啊!”
消息传出去,在整个课题组甚至研究生群里都引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轰动。这次赵姝儿带头搞了一个庆祝会,大家都戏称我是“第一人”。刘棠海笑眯眯的敬了我一杯:“小师弟牛掰,你那方案确实好,达标了就是达标了,跟研究经验一毛钱关系没有,咱导师也是讲理的人不是,推翻自己的决定也得让你进工作站。”
“瞎说!”赵姝儿瞪他一眼,“那还不是我男神宽容又大度,要不周惜就你这EQ,逮谁谁要急,换个导师准给你穿个四五年小鞋!”
郭敏笑着说:“教授那是真心爱才,才不会在意面子这种小事,这么多年了,他哪次不都是为了学生着想。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是我态度不好,做事太欠考虑了。”
得理不饶人,大概说的就是我,但是我不想道歉。我没有错。最起码在做研究的事情上,我努力争取我想要的,我没有错。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的强度还是其他什么,褪黑素的效果没有之前那么好。我又换了几种,也都一样,更强效的处方药则要去医院才能买到,我觉得还不至于到这地步,于是后半夜醒了就起床,简单洗漱便去实验楼的工作站。
工作站的研究员也有自己的办公室,每天只会在固定时间来检查一遍。李灏几个学长的模型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优化的方案还在理论搭建阶段,所以也基本用不到超算工作站的机器,因此工作站目前的使用者只有我一个人。
刚开始只是偶尔,之后便成了习惯,我凌晨三四点左右通过认证进入工作站,然后一直工作到中午甚至晚上也基本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不同于学术期刊,国际会议的投稿有明确的时间限制,而且每年只有一次机会。我想冲的A会投稿死线在明年二月九号,正好是农历年三十。我进工作站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本来基本是没希望赶上最近的这一期会的,但没想到编码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机器的使用也比我想象中简单,如果能跑通第一组样本数据,得到相对合理的结果,那么赶上一个月后的期限还是有可能的。为此我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赶了几个通宵之后,在一个早晨天将明未明时等待实验结果。
当第一缕晨曦映入窗棂,工作站机器的屏幕闪了一下,结果出来了。
就像等待高考分数揭晓时一样,我的心跳加速成了摇滚乐的鼓点,手因为紧张而颤抖不已,握紧的茶杯里晃出了水。
整屏的数据眼花缭乱,间中有我标记成功和失败分组的双色符号。我眯着眼仔细辨认,红绿色基本一半,结果不算理想,但基本可以证实方向没错,可以继续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