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对的,我告诉自己,明确的,坚决的,这是不对的。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那是个太耀眼太出色的人,有点不该有的心思也很正常吧。
我也不过就是个执迷皮相、肉眼凡胎的庸俗之辈罢了。
没什么的,真的。
第6章 谢谢
我在周四写好了提案,用邮件发给了老师。他周五晚上回复了修改意见,说周六晚上再详谈。
我周六一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修改提案,赶在七点前发给了他,并在邮件里请他晚上早点休息,如果他有时间,周日我可以跟他开视频会议。
八点的时候收到了回信,他让我周日去他家面谈,备用电梯卡放在了办公室外的信箱里。
我从信箱里取出那张备用卡,呆呆的站在夜晚空荡荡的走廊上,良久。
办公室的灯已经灭了,里面没有人。老师按照正常的时间下了班回去了公寓。
他让我去他家……
他让我去他家……
他让我去他家……
这六个字在我脑子里像俄罗斯方块似的落了一块又一块,应接不暇的堆满整个空间,塞得心口要涨裂开。
我知道自己又想多了,可是怎么也忍不住。
怎么办呢?
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但……我怎么可以这样高兴呢。
理智告诉我应该把这张卡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然后发电邮跟老师说,不去打扰了,等他下周有空的时候再谈。
可是他不会有空吧?
所以……所以我必须去吧……
可是,可是……
还没“可是”个所以然来,备用卡已经被插进了钱包的最里层,跟着我回到了宿舍。
明知道不对,还要去做,是不是太幼稚了?
可是,我没法骗自己,我想去他家,我想,非常非常想。
因为……我想见到他,我想,非常非常想……
夜晚溜号的理智,在周日的清晨终于重新上岗。我用冷水洗了把脸,黑眼圈几乎不太看得出来,昨晚的后来也睡得还可以,只是因为情绪太过亢奋,刚开始的入睡出了点儿小问题而已。
这没什么,我冷静的告诉自己,只是接受更合理的安排而已。只要你心里已经到此为止,那么就是到此为止,刻意的回避和拒绝才是做贼心虚,才是欲盖弥彰。
他是我的老师,崇拜的敬爱的老师,仅此而已。
我把自己收拾妥当,背着书包走出宿舍。老师没有说具体的时间,我反复斟酌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买些菜,然后在十点这个不太早也不算晚的时间来到小区门口。上次的红包扣除买的东西还剩下不少,虽然他是好意,但我不能白白多收那么多钱。
保安像见到熟悉的住户一样对我点头致意,我刚从电梯里出来,微信里便传来老师的一条信息:我在书房,不用按门铃直接进。
我驾轻就熟的输入密码进了门,然后换了鞋挂好外套。老师背对着房门坐在电脑前,听见声音也没回头,说:“你坐会儿,我写完这篇稿就跟你谈。”
我赶忙说:“好,您忙,我的事不急。”
他不再理我,书房里传来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听起来像一串节奏明快的音符。
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的情绪还算正常和平稳。我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发现老师在十分钟前又发来一封邮件,给我的修改稿加了批注。我立刻下载文档到本地,然后一条一条跟着批注继续修改。
研究工作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只要被吸引就会身不由己陷进去,而陷进去的人都会对时空失去正常人的感知能力。再抬头时已经过了一点,我活动了下发酸的脖子,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之后又加了半杯,再次喝得一干二净。
三室两厅的公寓静悄悄的,明媚的春光透过落地玻璃恣意地躺展在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那上面放着一只眼熟的马克杯,金黄的向日葵沐浴在灿烂阳光里,迎风微笑。
这只杯子之前被主人冷落在高阁,我记得上次自己有把它放回原位,能再次看到它,我的心情几乎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好像自己就是那只杯子似的。
书房里悄无声息,我用向日葵接了点儿温水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房门口。
老师盯紧屏幕,两手虽然放在键盘上,但指尖悬浮,像是手端着调色盘的画家,在思考下一笔如何落墨。键盘的右手边摊着几本书和纸笔,左手边是打印出来的文稿,桌面上很干净,除了工作状态下正常的凌乱,没有多余的东西。
我敲了敲门,老师仍旧眉头紧锁,一无所觉。我只好放轻脚步走过去,把马克杯送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退身出来。可我还是打扰了他,他惊醒了似的一仰头,转身看到我,忙道:“抱歉,我想得太入神,忘了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