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酒馆,一声不吭地走在洒满月光的沙滩上,居伊始终目光低垂,一只手拽着奥尔的手腕。
上一次,奥尔把所有的事都搞得一团糟,甚至连他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明白。
这一次,奥尔是想从头开始的,按部就班地一步一步来,先告白后约会,如果居伊觉得他还不错,就牵手、拥抱、亲吻……相伴一生。
他知道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错误难以弥补,痛苦不能用甜蜜掩盖,但他真的想珍惜居伊给的机会。
现在他告白了,约会了,手也牵上了,还是居伊主动的,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懂恋爱。
他的生活圈里没有恋爱这个概念,婚姻就像生意,有利则合,无利则分。可是奥尔不愿意,生意是生意,生活是生活,没有必要混淆。
他的母亲要他和“心爱的人”结婚,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母亲只告诉了他目标,还没来得及教他怎么实现目标,就匆匆离开了他,就像一个只抛出问题却不教如何解题的贤者。
那她自己又是如何解题的?
母亲身为丹格森的人,怎么会说出“心爱的人”这种词,她是否有过心爱的人?那个人是父亲吗?又或是……父亲以外的其他人?她为之争取过奋斗过吗?又或者放弃过什么?
奥尔回眸看了一眼,居伊跟在他一步之后,低着头不看路,对他信任得好像他走到哪,居伊就会跟到哪。
母亲的答案奥尔无从知晓,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回到家,夜也深了,他们默不作声地各自回房。
仲夏夜梦浅,浅到竟被自己的幽咽声惊醒,居伊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曾经掩耳盗铃般忽视的脆弱,如今也只能直面了。
泪水浸湿枕头时,居伊觉得自己好傻,他哪里成长了,一遇事就仓惶得像个逃兵,这么大的人还跟个幼儿似的在半夜哭泣。
他用手背抹了抹脸颊,抱紧了画框,心神安宁了些许的同时,又恨起自己的懦弱。
居伊有个习惯,内心不安的夜晚要抱着什么才能睡觉,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抱过奥尔的衣服,衣服物归原主之后,他又拿出了母亲的画像。
不算是个好习惯,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毛病大概是改不掉了。
他掀开薄毯一角,打算去露台吹海风冷静一下,门口响起一声很轻的开门声。
“居伊,你醒着吗?”
在最脆弱的时候听到奥尔的声音,居伊的第一反应是拉起薄毯盖过头。
沉寂片刻后,床动了一下,奥尔上来了,几乎裹住脑袋的薄毯被他拉下来,奥尔的声音很轻很近。
“她终结了罪恶,保护了我们两个人,很伟大很勇敢,我为她是我的家人感到骄傲。”
听到奥尔说“我的家人”,居伊鼻子酸了,母亲在生命的最后还是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宽厚的手掌在居伊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奥尔柔声道:“哭吧,我陪着你。”
居伊攥紧了奥尔的衣襟,无声泪下。
奥尔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声音比海风还轻柔,“居伊,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第二天一早,居伊扭过头,床的另一头空落落的,奥尔不在身边,难道那些话语只是难眠夏夜的浅梦?
第83章 海岛的仲夏夜5
枕边放着画框,小时候的居伊没事做就画画,没见过外面世界的他,能画的对象只有母亲一人。
他画了一幅又一幅,这幅是他最喜欢的,即便后来的流亡生活不便多带行李,他也坚持带着它。
前些年,他用简单的材料做了个质量不怎么样的画框,容易散架不说,画也没有固定住,没想到这竟成了亲人唯一的纪念。
居伊下了床,将画框收回手提箱,走出房间准备下楼。
走下楼梯前,居伊听到客厅的沙发发出些微动静,走近一看,奥尔蜷缩着躺在上面。
很多事无需多言便已了然。
这天,奥尔的合同签好了,居伊也不用出海了,可惜好好的度假也即将结束。
还剩最后两天,他们决定就待在别墅,哪儿也不去。
奥尔游完泳从海里走出来,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往肩上一披,遮挡住背后的伤痕就朝居伊走去。
居伊躲在遮阳伞下,正啜饮椰子水,瞥见奥尔上岸了,就抬头看了一下,这一看就愣住了。
几簇湿发随意地贴在奥尔的额前,那深邃的蓝眸直勾勾盯着居伊,视线对上时,奥尔甩了甩头发,水珠反射着阳光四散开来,水滴淌过脖颈、锁骨、胸膛,消失在腹肌的沟壑,他下半身穿着泳裤,线条流畅的腿部肌肉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