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的说法,是在城外遇上了怀子木。若非求救信号打的及时,巡查弟子路上赶得也急,只怕他们起码得有一两个交代在那。”
季鸣霄略有诧异,问:“怀子木?”
怀子木此妖,形似被折去树冠的断木,平日里根扎于地,不易辨识。
它是植木类妖,树干上有酷似人面的纹路。
这纹路可不寻常,一旦怀子木意图捕猎攻击,或受到威胁,人面就会高声嚎出疑似幼子的声音,进行声波攻击。当怀子木的敌人因音波受困,怀子木就拔出它的根来,用又长又灵便的根干扰敌人行动,伺机绞杀敌人。
可是,怀子木本身战力只算一般。况且,怀子木生性喜静,通常不会主动招惹是非,无论如何,总不该给那些弟子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想到这一关节,方馨予也出声询问:“那几个弟子实力如何?碰上多少怀子木?”
“他们一行五人,偶遇四只怀子木,其中修为最高的有金丹后期,最低的也有金丹中期。”
“不应该……区区四只怀子木,不应该威胁他们。”
“可是还有其他妖邪辅助怀子木作战?”
“据那些弟子的说法是没有。此外,他们也难保自己遇上的就是怀子木。”
“常理来说,怀子木最高不过三尺,可他们遇见的却有足足五尺之高,其根系更比寻常怀子木要长且更具攻击性。因此,他们怀疑自己遇上的,可能是与怀子木极为相像的其他妖怪。”
“五尺高的怀子木……”方馨予神色微变,低声喃道。
“我亲自去了城外,”苏岁祺补充道,“根据战斗痕迹与弟子描述,我怀疑这就是怀子木。只不过,其形态与凶残程度与上古时期怀子木对上了。”
季鸣霄微微颔首表认同,沉吟片刻,道:“事出蹊跷,目前无法判定是其他妖邪还是上古怀子木。令几个弟子莫要声张,明日一早,我亲自去搜。”
苏岁祺应了声,出屋处理相关事宜。
方馨予在一旁沉默片刻,突然道:“凡间虽有上古妖邪流落并陷入沉睡,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所剩数目极其稀少。”
“倘若真是上古时期的怀子木显世,只怕……要牵扯宁州的伏魔塔。”
“我明日探了虚实再做打算。”季鸣霄不置可否,探手摆弄一下软巾上的琉璃球,视线好巧不巧,落于那枚颜色稍暗的琉璃球之上。
动作顿了一下,他微微侧目看了方馨予一眼:“他的历练机会来了。”
“他?你说谁?”方馨予一怔,问完突而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个“他”指谁。
她稍稍瞪大眼睛,疑道:“你莫不是……要带晗峥一同,对付疑似上古残留的怀子木?”
“嗯。”
无言片刻,方馨予叹道:“也好,与你一同也能放心。”
“待会你与他说一声,让他明日辰时过来。不用携武器,我自有打算。”
——
次日清晨。
今日必是艳阳天,起了个大早的易晗峥望着窗外略显灰蒙的无云天际如是想。
因着时间尚早,他在屋里多待了会,生怕太早过去,反扰了季鸣霄休息。
今日他将引来自己的初次历练,更幸运的还是被季鸣霄带着一同。
他憧憬季鸣霄多年,早在幼时在泓城家府初见,便埋下向往的种子。
多年后他再遇季鸣霄,便是促使心里种子继续茁壮成长的契机。更甚,此一遭季鸣霄收容似的举动,直接从李家催命的悬赏那里救了他的命。
就像道旁得了路人投喂的狗崽,总要对好心路人“呜呜”软叫两声、再讨巧蹭蹭路人衣角一般,那会他受了季鸣霄的好处,总想多贴近季鸣霄一点,找机会表明自己心有感激与憧憬。
可季鸣霄却是淡然处之的。
有一日晚上,他临时起意去外边走走,赶巧在浔渊峰崖边遇上季鸣霄。
那时去年秋,他初来未过一月。
季鸣霄束了发,青丝自然垂落其后,偶有微风轻拂,吹起他几缕发丝,有风捎带碎花几朵,裹挟清香,混入他扬起的发间。
待风止,金色花朵隐其中,相衬犹若散碎星子布夜空。
易晗峥挪步走到他身旁,望了望稍远处,浔州城内灯火点点,轻声道:“这里视野不错。”
季鸣霄“嗯”了声,并无再多回复。
是让人很难接话的回应。
静默须臾,易晗峥道:“当年见面荒唐,未敢料想哪日再得相见。岂料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一无所有,反有幸承您之情,因祸得福。”
“世事无常,何苦惆怅。”
“惆怅非是刻意,乃是由心而发。”念及旧事,易晗峥微微落了落眼帘,掩去瞳眸里氤氲的情绪,低缓道,“所幸旧日已去,再不值得一提。于当今而言,我再度得您恩情,只想真心实意道个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