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压板被他按凹下去,一块隐藏的面板退缩开,露出安装在其后的木门。玛汀和罗翰发出惊讶的呼声。
利维试了试门把手,可惜上锁了。他不能冒险用枪打烂门锁,而他们不能再浪费时间返回到尸体上搜寻钥匙,于是他又推了几下门,试探牢固度。
他满意了,退开几步说:“让开点。”
玛汀和罗翰护在他两边,都举枪瞄准门。利维大步向前,用尽大腿和胯部的力量发出一记猛力的防守前踢。门在铰链上颤抖。
门后传来惊恐的尖叫。
“门后有人?!”玛汀说。
利维没有回答。他再次踢门,这一次更加用力;门发出不祥的“嘎吱”声,裂开了。他又一次倾尽全力重击,终于成功击穿。打开门后,他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狭窄又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呜咽和抽泣声。利维仔细观看,发现至少十几个受惊的孩童缩成一团,全都被锁链捆住手腕、脚踝,浑身青肿不堪。
“我的天。”玛汀收起手枪,推开他进入房间,蹲下身与那些孩子齐平,用舒缓的语调向孩子们保证她是一名警察。
利维一动不动,他没法动作。在他身边的罗翰放下枪说:“你知道有人被关在这里,甚至在你离开那间房之前就知道了。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会是孩子,”利维木然道,“只是从‘黑桃七’破坏尸体的方式知道了他们是人贩子。”
“怎么做到的?!”
利维咬紧牙关。“因为换成是我就会那样对他们。”
* * *
几小时后,利维坐上自己车的驾驶位。没有打火,他把钥匙往中控台上一扔,往后仰靠,双手盖在脸上。
获救的儿童被送入医院,暂时由儿童和家庭服务局照看,已经安全了。罗翰去了当地FBI办事处帮忙匹配失踪人口报告,寻找他们的家人。犯罪现场已经勘查完毕,所有证据都已装袋并贴好标签,五具尸体被运到验尸所,他们的尸检被排到了最优先级。
铃声响起,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认识的号码,但他知道对方是谁。
“你之前从没打过我的私人手机。”他先说道。
“我今天做了很多从前从没做过的事。”“黑桃七”说。
“发生了什么?”利维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滑过屏幕,打开了通话录音软件。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在几个月前就下载了这款应用软件。
“我生气了。”
“是呀,可不是嘛。”
“你不明白,”电话里是长时间的停顿,“我杀人的时候,通常不生气。”
“那你觉得杀戮感觉如何?”
“冷静。愉悦。非常平和,就像万物归位。就像所有事情终于回到了它们原本的轨道。”
利维的胃里翻江倒海,但过去十小时里他什么都没有吃,所以也没什么可吐。“你把那些人给屠了。”
“我知道。我本来没那个打算。只不过……杀了他们也没让我心情变好。因为那还不够。就凭他们做过的事情,任何惩罚都远远不够。这让我愤怒,让我失去控制。”
“你剁了一个人的手指!”
“那时他已经死了,”此时那电子音带着几分暴躁,“他们全都是死的。我绝不会那样折磨一个活人。”
“真不错,你多少还能划出底线呢。”利维嘀咕道。
“你不高兴了。我知道我给你们留了个烂摊子,进入那样的现场一定让人不舒服。我很抱歉。”
“你抱歉的是你失去了控制,搞得乱七八糟。但你不会因为杀了他们而抱歉,对吧?”
“当然不会。为什么要抱歉?这世上没有什么信任能比一个孩子交付给成人的更神圣,没有什么背叛能比剥削儿童更邪恶。你能想得出比贩卖儿童做性服务更恶劣的犯罪吗?”
“我不知道。”利维再一次把头撞向椅背。“种族灭绝?大概算吧。”
“那么处决他们,你还有什么好反对的?抹除掉这些人,世界才更美好。”
“老实说,是吧,很可能是这样。但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没有权利决定谁该活,谁该死。任何一个个人都不应该拥有那样的权利。凭什么就你那么特殊,能做我们剩下所有人的法官、陪审员和行刑者?”
“我并不特殊,”凶手说,“我做的事情,许多人都能做,甚至有些人可以做得更好。让我与众不同的,是我选择行动而非流于空想。”
利维闭上眼。“你疯了。”
“事实上,我没有。不过我认为你是很清楚这点的,所以才这么害怕我。”
利维哼出一声干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还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也许不算疯子,但倘若你杀了人还能从中汲取‘快意’,那你内心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