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一边揉着反骨妹的脑袋,一边看多米尼克坦然地光着身子在屋里走动。他简直是“反差萌”的绝佳案例。帅得令人眩晕,一副粗粝又棱角分明的长相。他那六英尺五寸高、肌肉结实的体型,本该产生生人勿近的气场,却被迷人的笑容抵消,迷得利维无法呼吸;方下巴,鼻梁断裂,却因眼眸的温暖而软化。利维无法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多米尼克蹲在小冰箱前,让利维得以好好欣赏他那醒目的纹身——游骑兵纹章飞扬地覆盖在他线条分明的上背部。待他拎着瓶装水回来,正面风光更别提了。如果不是那顽固的噩梦残余,利维的思绪毫无疑问会跑偏到一个令人羞耻的方向。
“眼睛往上,我的脸不在下面。”多米尼克戏谑道,回到床上。
利维接过水,轻嗤一声。“是哦,看得出你有被冒犯到。”
多米尼克发出轻笑,把手臂挂在他肩上,利维小口喝水时,他就紧紧贴了上去。等了一会儿,他问:“愿不愿意聊聊那个梦?”
利维摇头。从小时候起,他就对被坏人穷追猛赶、无法逃脱这类事极度恐惧,即使他根本不曾遇到过那样的情境。这个问题严重到他甚至不能看那些有将主角跟杀人犯关在一间房子里,或是主角迷失于密林中这类套路的小说或恐怖片。
二十多年来,这些噩梦如潮水一样起起落落,有时淹没他数周之久,接着又在几个月里完全消散。有段时间,梦境尤其惨烈,那是他二十岁刚出头时,在一家同志酒吧的停车场被一群埋伏在那里的男人揍个半死之后。三个月前,连环杀手“黑桃七”重出江湖血洗维加斯谷地,而自那一天开始,梦魇变得更可怕了。
“谢谢你的水。”利维说着把瓶子递给多米尼克。多米尼克也喝了几口才放到一边,然后躺下来,从身后环抱住利维。
反骨妹没有退回床脚,而是平趴在利维的另一边,让利维可以蜷起来围住她。多米尼克的手臂自然地贴着利维的,两人十指交扣,搭在反骨妹软绵绵的肚子上,利维紧绷的肌肉在这份温存中渐渐放松。
利维虽然没有多米尼克那种蛮力,但面对暴力威胁时也能自保——也许比多米尼克还要稍胜一筹。即使如此,多米尼克的拥抱总能给予他一种难以解释的安全感。
多米尼克吻了吻利维脑后,之后连一秒钟都没到,他的呼吸平缓下来,再度睡去。利维闭上眼睛,沉醉于这美好的拥抱。氛围近乎完美,只是那一丁点儿的愧疚感在他脑中萦绕:关于那个噩梦,他没有告诉多米尼克全部实情。
尽管每回的梦境都不一样,而引发的情绪却没有变过:被看不见的敌人追赶的那份惊心动魄,无止境地苦寻一处藏身之地、但也深知无处可躲的惊悚恶寒。这股情绪总是直击利维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并无情地助长它。
但是今夜,他不是那个猎物。
是狩猎者。
* * *
“多米尼克!”利维的喊声盖过电视音。“怎么这么久?”
多米尼克打开浴室门,探出半个身子,浴巾围在腰际。“是某天花了二十五分钟洗澡的那位在说话吗?”
利维的视线落在多米尼克滴水的胸膛上,停了很久才说:“我哪有。”
“你有。我计时来着。”
利维翻了个白眼。“我跟阿德里安娜保证今晚要准时回去训练。我可不想迟到。”
“宝贝,还有好几个钟头呢。最多五十分钟车程,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多米尼克说着,踱回浴室关上门。
利维叹了口气,转去看床上收拾整齐的行李箱。并不是他真想离开。这次休假非常棒,是他和多米尼克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离开意味着回到他已经不再喜欢的工作中;意味着面对下周末父母的来访,虽然很想见到他们,他也为多米尼克第一次见家长而惴惴不安。
就这样的情况而言,他宁可在深山老林里待一辈子。但既然不可能,还不如早些回归现实生活,早死早超生。
利维看向反骨妹,她正用前爪扒着窗沿,观望三层楼下的路上行人。她的目光如激光一样追随着路人的一举一动,整个世界仿佛都凝聚于此时此刻,她既不追悔往昔,也不担心未来,肩上毫无负担。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利维对她说。
反骨妹仅仅瞥了他一眼,就再次投入到她那至关重要的观察活动中。
震撼的音乐声从电视中传来,吸引了利维的注意,是他之前设定的本地新闻台。“画面转给珍妮丝·贝维拉夸,”主持人说,“她为我们带来关于拉斯维加斯连环杀手‘黑桃七’的最新特别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