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过后,这个症状又发生了很多次。程弋想让林黎吃药。无论好说歹说,林黎就是不愿意吃。
程弋无法,吃药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久了,林黎从最开始的耻于求助,到最后变得积极起来。他甚至有些期待和程弋在一起的时光。
好景不长,百蛇镇遇到难得一见的大旱。程弋向上一级除瘴道道官乌尔塔发去求援信函。
本意是想囤一点粮食和水度过那段大旱。可谁知,旱灾一经开始,久久没有结束。
镇民们从夏天等到冬天,冬天又等到夏天。这雨迟迟没有落下的迹象。林黎的澡房里的冷泉水也久久没有换新,一次比一次换得慢。
蛇族爱干净,脏水和死水是不爱碰的。
程弋许多个晚上对着案牍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提笔写去一封“百蛇镇大旱灾情惨重”的奏折上报妖都,请求妖王派遣朝廷大臣前来支援。
写完后,程弋便沉默地坐在位置上,
他看了看挂在桌上的玉鉴。翻开那本《海国文志》,仔细地对比着福临通鉴的插图和桌上一模一样的不完整玉鉴。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走不了回头路了。
程弋最开始只是抱着一点点希望。福临通鉴真这么神通广大,一场小小的旱灾说不定能治上一治。
事实也的确如此。程弋虔诚地对着玉鉴焚香许愿了三天三夜过后,百蛇镇突然下了一场小雨。
但紧接着,林黎就生了一场重病。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程弋不得不扔下一些公务去照顾林黎。
等林黎醒过来,病情稳定后,程弋才又不眠不休地投入了工作。然而很快,林黎还没恢复好的病情突然恶化。
时间久了,这么一来二去。程弋也咂摸出一些东西来。但他只能把林黎生病和下雨的事联系起来,多的便不能了。
因为人想象不出来一些从未经历过的事。
某一天晌午,林黎敲响了程弋的书房门。
林黎对程弋说道:“我想回家了,程弋。”
林黎自已也能感觉到,他的状态时好时坏。潜藏在他记忆深层的东西又重新浮出水面。他很不安。
可是程弋却肯定地回答他:“你的家就在镇长衙门。不要胡思乱想了,听话。”
林黎只好又煎熬地待了一段时间。
可是天灾之下岂有完卵!
民众的怨气声越来越大,衙门的大鼓被频繁地敲响。
民众质问程弋道:“镇长大人,我们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惹来天神发怒?”
“把那个人抓出来,送给天神赎罪!”
民众的呼声此起彼伏,程弋听得有些烦躁。只好勉强在公众面前答应下来。
结果第二天,林黎就不见了。
程弋找遍整个府上都找不到人。林黎的房间里,所有东西都还在。仿佛人还没走。
镇长衙门发动了所有的侍卫侍女在百蛇镇寻找。整整一天一夜,一无所获。程弋焦灼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他忽然想起,许多天以前,林黎来这里找过他说想回家。
那时他没放在心上,他以为林黎只是闹脾气。结果没想到真的能这么毫不犹豫,一走了之。
程弋再一次踏上了这片灵山矿脉。因为旱灾,镇民们自身难保,这里已经停工许久了。
初春的夜晚,没有一丝凉意。黑黢黢的矿脉上,程弋小心地走着,好几次不小心地摔进沟里,他又爬了出来。
程弋大声呼喊着他给林黎取的名字。
“阿灵!阿灵!你在哪儿啊?!”
硕大的矿脉回荡着他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程弋就这么在矿山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光刚露出地平面。程弋便一刻不停地找人。
他仔细回想了一夜,小时候的阿灵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其实他当时并没有注意,便跑回百蛇镇找出当年的樵夫们一一询问。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百受生活摧残的樵夫们哪里能记得这许多。
只有一位樵夫在走之前,十分不确定地回答程弋道:“我好像是有看到阿灵公子从洞穴里爬出来。”
程弋急急地问道:“哪个洞穴?”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会关注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啊。”
程弋又一次跑回灵山矿脉。他仔细地一处一处地辨认,哪个洞穴有可能钻进去一个成人。
宽阔的峡谷底下,是堆积如山、无人开垦的矿脉。程弋行走其上,不断地辗转腾挪。只要有可能探进一个身子的洞穴,他都要试一试。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半个多月后,他找到了一处刚刚好能容纳一个成人体积的洞穴,爬了进去。
洞穴里没有一丝光亮,路也不平,并不方便人行走。程弋略有些笨拙地连滚带爬地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