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卿的腹部、前胸以及锁骨处都分布着几道伤疤,是昔年在皇城司大牢里留下来的。
这些伤疤纵横交错深浅不一,落在麦色的肌肤上极其狰狞。
柳柒神色平静,睫羽却在轻轻颤动,他微微抬眼,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
欲念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柳柒收回视线,双手撑在床沿准备起身离去,却被云时卿扣住了腕骨。
“觉得愧疚不敢面对我,所以就想着逃避,是吗?”云时卿强势地把他拉了回来,一并脱掉所有衣袍,将身上的伤疤尽数展现出来,“这些疤都是为你而留,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柳柒腕骨被他紧握在手里,吃痛时便忍不住皱紧了眉,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
云时卿抬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柒郎为何不说话?”
柳柒道:“还要做吗?”
云时卿眸光翕动,眉心似腾起了一簇怒火:“大人此为何意,是补偿还是怜悯?”
柳柒默然不语。
云时卿本想一走了之,可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甚是恼怒,当即打开床内侧的暗屉,取出一盒幽香馥郁的脂膏,并将柳柒推了回去。
柳柒侧卧在床,一股凉意倏地侵袭入内,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十指却情不自禁地揪紧了被角,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那冰凉的脂膏很快便化为潺潺热意,寂静的寝室内逐渐有水聲漾开,泠然入耳。
寝衣被凌乱地撩开了,白如暖玉的皮肤在灯影下泛着柔光,只需轻轻用些力气就能留下印痕。
云时卿松开握在那截韧腰上的手,果不其然留了几枚浅色的指印,与腰眼里的红梅胎记相得益彰。
万事俱备时,他掰过柳柒的肩让其平躺着,正要分开那双紧闭的膝盖,云时卿竟发现柳柒眼尾微红,双眸空洞地望向帐顶,毫无情-欲可言。
云时卿跪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衣襟松散的人,填满胸腔的怒意不知化为了何物,一下接一下地击叩击他的五脏六腑。
两人皆沉默在当下,只余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
拔步床外的灯台上有两盏六角镂花琉璃灯,灯花轻轻跳跃,偶尔炸出两声哔剥的动静,尤其刺耳。
夜渐深,空气微凉,遍布在柳柒身上的绯色情氵朝早已退散。
热烈之后,一切又重归宁静。
良久,云时卿拉过锦被盖在柳柒身上,继而将衣物穿戴齐整,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翌日清晨,柳笏用过早膳后便要启程返回扬州了,柳柒赶早去坊市间采买了许多可保存的特色糕点,托父亲将其带回扬州,给他的母亲尝尝鲜。
趁他装点行李之际,柳笏将柳逢叫到一旁,低声叮嘱道:“好好看着公子,别让他做犯险的事,若公子有什么难处,定要急信告知于我,否则惟你是问。”
柳逢应道:“属下领命。”
柳笏嘴角绽出一抹笑意,朝儿子走过去:“砚书可要送为父一程?”
柳柒笑道:“这是自然。”
柳笏看了看他,问道:“你气色不佳,眼下有乌青,昨晚没睡好吗?”
柳柒避而不答:“无妨,今日不用去衙门,晚点回来再补补眠就好。”
柳笏没再过问,随他上了马车往城外行去。
马车穿街过巷,半个时辰后总算来到了南薰门外。
走出南薰门就离开京城了,柳柒是京官,不能无诏离京,故而只能在此处止步。
柳笏下了他的马车,转而回到自己的车内,柳柒于车前拱手,对他深深揖了一礼:“父亲慢走。”
柳笏挑开翠幄青轴的车帘慈祥道:“答应过为父的话可还记得?”
柳柒道:“儿谨记在心。”
柳笏一改方才的和善,正色道:“你可是学过孔孟之道的人,应知欺瞒长辈乃大不孝。”
柳柒颔首:“儿不敢忘。”
柳笏暗松一口气,眼尾立时堆起几道褶子:“如此甚好,若你违背孝义,便辞官回扬州随你母亲行商罢。”
送走父亲后,柳柒返回府上补了两个时辰的觉,待用了午膳便去探望赵律白。
春蒐刚过去没几日,赵律白的腿伤正是需要静养之际,故而这段时间一直在府上休养。
春末夏初时,气候甚是舒爽,柳柒着一袭湖色圆领锦袍,长发用一根雪白的发带半束在脑后,举手投足间皆是温儒的气质,风流自现。
赵律白正坐在蔷薇丛外的摇椅里番阅一本古书,见他到来,立即放下书册着人看茶,并让人洗了许多杏李桃。
“这些果子都是由柳知府运送入京的,想必陛下也给你送了不少。”赵律白笑了笑,捡一只个儿大肉肥的蜜桃递给他,“这桃甚甜,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