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枕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为什么妈妈和爸爸这两个角色从未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
之后的漫长一段时间里,温枕独自上学,独自玩沙子,独自学会打架,独自进入了大学。
高中时,家中老人的去世让他的生活彻底陷入了难言的寂静之中,他变得非常沉默孤僻,成了旁人眼中的怪人。
进入大学后,他独来独往,没有几个朋友,直到林渐寒的出现……
哪怕他总是冷着脸,林渐寒也从未介怀,全心全意待他,外婆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像这样毫无所求地对他好过,再也没有人……
回想起和林渐寒初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
温枕突然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殷红,看起来竟与息九渊的瞳色有几分相近。
但此刻温枕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因为就在刚才,他尝试着回忆自己与林渐寒初见时的场景,却发现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与林渐寒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学长心生好感,那种心生暗慕的酸涩感觉一直缠绕着他。
这样重要的记忆怎么会忘了呢!
温枕陷入慌乱,他努力地回想着遇到林渐寒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到与林渐寒有关的零星线索,可全是白费力气。
不仅仅是第一天见面时的场景,包括后来,他渐渐喜欢上林渐寒的那些片段,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他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
为什么?温枕烦躁又茫然,他明明这么喜欢林渐寒,可为什么关于他们之间的过去,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头痛欲裂,温枕将脑袋抵在巨石上,像是有一张薄薄的纸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拼命想要戳破那层纸,看清纸后的真相。
无数的金色光缕如有生命一样钻进了温枕的眼中,他不适地闭眼,然而眼前却突然一片明亮,那层困扰着他的薄纸瞬间碎成了齑粉。
温枕的脑中乍然恢复了清明。
林渐寒……
他怎么可能喜欢林渐寒……
温枕从梦中惊醒,他睁开了眼,溺水一般大口呼吸着,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而眼前哪有什么巨石,他依然躺在床上,旁边枕头上的白猫脑袋枕着前爪,发出规律的呼噜声。
他双手无力地撑起身体,靠在床头,白猫被温枕的动作吵醒,伸长爪子,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懒洋洋地爬到了温枕的怀里窝着。
此刻窗外依然是沉沉夜色。
温枕眼神里还有几分迷惘,他无意识地抚摸着白猫光滑的皮毛,等呼吸平缓,温枕纷乱的思绪才逐渐理清。
就在醒来的前一刻,温枕清晰地意识到了,他对林渐寒的痴迷一直都并不受到自己的主观意识左右,而是来源于另一种外界的力量,温枕姑且将它称之为世界的意识。
这种说法听起来离奇,可自从梦中醒来后,再想起林渐寒其人,温枕的心底只有一片漠然和冷静,这和过去的他截然不同。
过去的温枕哪怕只是听到林渐寒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心跳加速。
温枕抱着枕头,像个神经质一样咬着指头,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受到那种无名力量的影响,疯狂地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想法,他一把抓起了枕头边的手机,拨通了林渐寒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另一头传来的除了林渐寒的说话声,还有嘈杂刺耳的音乐声,这个时间点,林渐寒应该是在和他的朋友们在夜店里消遣。
“小枕怎么不说话?”林渐寒的呼吸有些不稳,大概是喝了些酒,语气带笑,“你终于愿意主动找我了,刚才为什么不愿让我送你回去 还在生气”
果然,听到林渐寒的声音,温枕的内心居然已经变得无动于衷,就好像电话另一头的人不是他暗慕多年的对象,而只是一个外卖员。
他的心里除了困惑再无其他。
短暂的沉默后,温枕开口说道:“学长,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去的那座房子吗?”
“当然……怎么又提起那件事,”林渐寒语气带上了几分沉重,“小枕,我说过了,真的很抱歉,早知道你会遇到危险,我绝不会带你去那座房子。”
温枕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3点。
林渐寒从来都是这样,不同于公司和媒体塑造的温润绅士形象,实际上的他追逐刺激,沉溺玩乐,大部分的精力都耗费在了探险、泡夜店和极限运动上……
而且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情感生活混乱到连媒体记者都已经懒得偷拍。
要不是因为深知林渐寒的秉性,温枕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