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相安无事度过下了雨的长夜。
107
顾寒声来看我,眼睛肿的和被蜜蜂蛰过的狗熊一样。
特别好玩。
裴问青那时正在回复邮件,他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又要拆出二十四小时陪我照顾我,又要拆出二十四小时工作,怎么也填不满未曾拥有的时间空隙。
“你好丑。”我躺在病床上,嘲笑顾寒声。
顾寒声已经止了眼泪,罕见地没有朝我比中指。
我要趁机多说几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一副骨架。”顾寒声吸吸鼻子,“你还说我。”
我嘿嘿一笑,那总比他好看。方女士给我的好姿色,我觉得不是疾病能够摧毁的。
当病西施也挺好。
“小乔,你那糖醋排骨我还没吃够,记得给我做。”顾寒声坐在旁边,絮絮叨叨,上了年纪似的。
我回道:“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看糖醋排骨一眼了吗?”
顾寒声死鸭子嘴硬:“我现在又想了,不行吗?”
我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其实我想吓唬他,可是裴问青就在他身后,那还是算了,规规矩矩答应就好:“知道了,出院给你做,大馋小子,撑死你。”
顾寒声屈辱地握紧了拳头。
这样才对嘛,把我当易碎瓷器那多没意思。
裴问青又接了个电话,只是这个电话接通后,他站在原地注视我许久后,才转身离开病房。
“顾寒声,你看一会儿他。”他对顾寒声说。
顾寒声点点头,病房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
“顾寒声,”我用气声对他说,“帮我个忙。”
“什么忙?”他声音很哑,细听还能听出一丝哭腔。
我想起还在徐愿行那里的戒指,尚未成功领证的事情,又悄悄看了看病房门,用气声对他说:“我要求婚。”
顾寒声抹了一把脸,没多说,只是问:“你想怎么求婚?”
“我戒指已经买好了。”我对他说,“就在徐愿行那里,你去他那儿帮我把戒指拿过来,偷渡进我的病房,不要让裴问青发现。”
顾寒声听得很认真,他高中读书估计都没那么刻苦,还拿出手机录音,生怕听岔。
“然后我会告诉你求婚的时间,你要帮我偷偷录像,裴问青绝对会感动哭的。”我嘿嘿一笑,小声对他说。
我还挺想看裴问青感动到哭的神情。
顾寒声有些犹豫,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时间很难把控。
“我会努力撑一会儿的。”我说道,“我都撑了十年了,我还撑不住这点时间?”
祝叙乔是一株能够再生长的蘑菇。
“笑起来丑死了。”他吸吸鼻子,对我说,“都记着了。”
“你简直放屁,我这张脸和方女士不说百分百像,那也是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你在骂方女士?”
顾寒声连忙合十拜拜:“方姨,我可没说您啊。祝叔,你听好了,都是祝叙乔这倒霉孩子冤枉我。”
我笑骂他,要不是没力气,我绝对会揍他。
他说完也没放下手,反而又拜了拜:“祝叔方姨,你俩要是在天之灵,保佑你们家小乔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这倒霉孩子都吃了十年苦头了,总不能再受苦了。”
顾寒声低声念叨两句,我想杠他又拿乔托大装长辈,我咒他相亲失败。
可瞧他那张脸,最后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固执地觉得就是没力气,有力气肯定能说出口。
相亲失败什么的,不然还是算了,顾寒声也老大不小了,我都快结婚了,他居然还在相亲。
他从二十四岁相亲到二十八岁,一个都没成,感觉被姻缘神诅咒了。
“不是我说你,”我的指尖费力敲敲被面,“把心安定下来吧,你都相亲失败多少次了。”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每次都无疾而终。”顾寒声很无辜地开口。
我呵呵一笑:“你别把酒吧当家就不会了。”
他一直都是那副花心浪荡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至少是不缺恋爱对象,谁知道连恋爱对象都没有,这狗东西风流浪荡都是装出来的,至今都是纯情处男。
我一直把这个当把柄要挟他。
顾寒声终于装不住了,朝我比划了一个中指,眼睛又肿,很滑稽。
我没忍住笑出声,搭在病床上的手微微勾起。顾寒声瞧了一眼,辅助我比中指。
好想要比中指自由。
裴问青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我又快昏睡过去,强撑着精神打量他,那张煞白的脸,比离开之前还要难看,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看来刚才叫他出去的是医生,估计听到的答案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