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叙乔住院后时不时就是这副黏糊的状态, 他看着只觉得可爱。
顾寒声倒是会在病房内嘲笑祝叙乔, 让裴问青别那么顺着他。
两个人又会和小学生一样干架, 一个躲着病床远远的,一个躺在床上也不消停,比中指依旧顺畅。
裴问青当幼儿园老师都要当得心累, 通常一直拉偏架, 祝叙乔就躲在裴问青身后朝顾寒声做鬼脸。
“还要吗?”裴问青问道。
祝叙乔摇摇头:“不喝了。”
裴问青低头看了眼杯子, 猫喝的都比祝叙乔多。
但他清楚,这已经是祝叙乔能喝进去的最大量了。
顾寒声登场依旧热闹, 裴问青这次却不需要找理由避开他们,手机振动两声, 工作见缝插针填进来。
“顾寒声,你照顾他一会儿, 我去处理工作。”他对顾寒声道。
“得嘞,大忙人你安心,我保证不让我们小乔掉一根头发。”
顾寒声摆摆手,裴问青停在门口看了他两眼, 还是怀揣着不放心离开病房。
裴问青接着电话去了安全通道, 公司有他心腹在, 他只需要负责部分决策即可。和助理吩咐完接下来的安排后, 他挂断电话, 准备回病房, 手机上又来了一个电话。
来电人“何小舟”。
他按下挂断键, 然而对方像是预测到他的行动,又打了一个。
来往挂断打入四五次,裴问青终于无法忍耐,接通了电话。
“小爸。”
何小舟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冷:“裴问青,你还当我是你小爸吗?”
裴问青沉默片刻,问道:“什么事?”
“你把第二性别改了?”何小舟问他,“还当你有什么魄力,遇到那个alpha照例就昏了头脑。”
裴问青想起祝叙乔住院前与何小舟见的那一面,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
何小舟低笑了一声,对他道:“我听说祝家那小子要死了?”
他不给裴问青开口的机会,几乎是不带停地将那段话说出口:“既然你已经把第二性别改了,总要从别的地方补上这段缺口。问青,你要记得我教你的,趁他没死前赶紧和他领证,只有法定配偶才有继承——”
“何小舟,你够了吗?”裴问青咬紧牙关道,“十八岁那年你说他对我感兴趣,让我去勾引他,在他出事后,又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见他。怎么,现在你又要故技重施了?”
何小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我是为你好。”
“那好,”裴问青深吸一口气,“我再把我十八岁那年和你说的话,重复一次。”
“我对祝叙乔情根深种,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何小舟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却又带着窃喜,然而裴问青根本没有给他窃喜的机会:“我所拥有的一切东西,会全部捐赠,你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裴问青!!”
裴问青挂断电话,将何小舟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才捂着心口抵着墙滑落,那口郁结在心里的暴怒随着剧烈的喘.息散出去了一点。
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他怎么敢!!!
裴问青拿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从通讯录里翻出助理的电话,摁了好几回才将电话打出去。
接通的一瞬间,他语气森冷道:“把何小舟的卡全部停掉,打电话给老宅,让陈叔和张姨把他看好,不准让他踏出老宅半步,严禁他联络任何人。”
助理的应话果决干脆,裴问青收起手机,不可避免想起十八岁时,祝叙乔出车祸的那天。
那个时候何小舟怎么说的?
他仰起头,控制自己的呼吸。
“祝家的那个小子,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何小舟将手递出去,佣人在他身侧修剪他的指甲。他抬手看了眼,视线轻飘飘的,“问青,以后不要和他见面了。”
十八岁的他穿着校服,淋了一场大雨,狼狈不堪。
裴问青至今都能想起他说这话时的情态。
他的一切都让他反胃。
包括流着他血的他自己。
裴问青克制不住干呕出声,又抓住手机,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忍下那股反胃感。
祝叙乔还在等他。
他跌跌撞撞站起身,整理衣襟袖口,不让祝叙乔看出半点端倪。
病房内,祝叙乔和顾寒声已经嘀嘀咕咕完了,正靠在病床上,看门口。见裴问青进来,便朝他招了招手:“裴问青,过来休息。”
裴问青摇摇头:“我不累。”
祝叙乔定定看着他,裴问青被他看得无奈,只好坐下,趴在他的手边。
“我就趴着睡一会儿,可以吗?”他摸了摸祝叙乔冰凉的手,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祝叙乔摸摸他的头发,就当做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