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个缺了把的破木桶,里面半桶污水。李雁被按在水里,怎么都喘不上气……
他奋力挣扎,猛地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被子滑落一半,堆在他的腰腹之间,露出莹白的胸口,中间一道缝,直深入下面的阴影里。
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床头一盏青铜雁形宫灯,暖暖照着。李雁看了身上的被子,松了口气,好险不是地牢里。
“醒了?”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
李雁一扭头:蒋子文!
烛火照亮蒋子文半边脸,没能让他柔和一星半点,更像是地底下爬上来的鬼魅。
李雁倒抽一口气,一张嘴就要叫人,瞧见蒋子文戏谑的神情,立刻如掐着脖子的公鸡,闭了嘴——
看不出来啊,你个浓眉大眼的小侯爷,真就拜倒在蒋妲己的裤腿之下,就这么任由蒋子文三进三出!
蒋子文凑近了些,李雁不断往后退无可退。
“你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现在这么一刻。”蒋子文微微一笑,眼角向上勾着,媚眼如冰。
“我有什么怕的。怕被人识破身份的,是蒋教主吧。”李雁嘟哝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只要我大叫一声非礼,这半个府的人都得来看热闹。”
蒋子文微微抬手:“你看是你叫的大,还是我手快!”
李雁登时被掐的直翻白眼,伸手在脖子上挠着那根不存在的绳子。
眼看着李雁脖子细了一圈,他手一松。
李雁喘了好几口,揣着明白装糊涂:“蒋教主找在下何事?”
“本座左思右想,见过本座相貌的人都得死,你这条漏网之鱼,怎么都不让人放心。”蒋子文云淡风轻。
“蒋教主那日放了在下一马,今日自然不会专程来杀我。”
李雁瞧了瞧自己修长的手指,指尖圆润,白白净净,好得很,今天不是我死期。
倒是蒋子文,距离这么近,眉心盘旋的黑气似乎更清晰了。
烛影晃动,李雁眸光一闪——
半月之后,一座空旷的房子,门窗的黑漆上勾着金线的藤蔓。
屋子正中有高台,台上是半尺高的床,床顶覆着朱帐拢扣在黑色的盘龙柱子上。
蒋子文披着金线玄衣,坐在床上,伏于桌前,盯着手中的堪舆,取过手边的酒盅,一饮而尽。
啪地一声,酒盅摔在长毛地毯上,滚了好几圈,停在凤凰图样边。
他瞪大双眼,紧捂胸口,向后一倒,死不瞑目!
——啧啧啧,蒋子文,你仇人不少嘛。
这才躲过两拨追杀,就来了第三波?
“自然是有话要问你。”蒋子文捏住他的下巴,自然也看到了他脑海中,自己的惨死,“怎么,又在心里咒我死?”
金砖朱帐,正是九重天的熙合宫的场景,按照规制,除了此处,只有皇陵会用金砖。
危险果然来自宫里。
“不是咒你死,是你真会死。”李雁反握住他的扇子,“蒋教主还是多想想,自己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仇家太多。”蒋子文冷哼一声,手下的力道不减,“不如你给我提示提示?”
今日得逼你,亲口说出你的秘密!
李雁的眼珠子转了转,流光溢彩,顾盼生姿,“我日观天象,蒋教主这样的美人,自然是要死在床上!”
!
若是旁人,蒋子文已经在想今天山北的野狗是不是该加点餐了。
可他刚读了李雁的心,眼见自己倒在床上,也不算是胡说。
他的眸色发暗,手下也更用力。
李雁的嘴都捏嘟了起来,牙都快捏碎了!
他伸出两只手,去掰蒋子文的手指。
“是吗?”蒋子文手松了松,顺势蹭了蹭他的脸,皮肤细腻,不由得多摸了两下,“大战三百回合后死你肚皮上?”
李雁:!
跟小侯爷吹的牛皮现在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别拿调戏小娘子的招式调戏我!”李雁挣开他的手,用手背搓搓自己的下巴,恼怒得脸颊飞红。
“你又何尝不是在心中调戏我?”蒋子文摇着扇子,“唇红齿白的小美人,怎么,你能摸得,我摸不得?”
李雁:我只是想想,想想也有错?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小侯爷又在他那边,真闹起来,必定是自己吃亏!
李雁相当识时务,决定今晚先顺着他,明天再说。
李雁的骨头,也不怎么硬嘛。
这就好办了。
蒋子文哗地收起扇子,只留一线,锋利的纸边抵着他的脖子,逼问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死?你和那群人有什么勾结?”
李雁心中皱眉:“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掐指一算我会死?”蒋子文手下用力,扇叶在他脖子上留下一线红痕,如同挂上了月老的红线,“你哄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