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恍惚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可是完全想不起来。
他将那白布胡乱裹在掌心上。
蒋子文实在看不下去,屈尊降贵伸出了手。
李雁:??
蒋子文依旧伸着手,脸色却有些不耐烦。
李雁:这不会是在向我示好吧?
看着眼前的手指,不耐烦地屈了屈,修长的手指,很是漂亮,指纹不深不淡,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手。
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细,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薄茧,能让人感受到内力深厚,却又不粗糙。
他小心翼翼把手搭上去,悄咪咪抬眼——蒋子文的脸色,居然缓和了?
李雁吓得差点一缩,手指被牢牢捉住,蒋子文牵着他的手,将那条红布,一圈圈裹上,最后还打上一个死结。
红色的布条上很快就带着一丝湿气,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李雁的血。
反正一片深红,什么都看不出来。
别说,蒋教主的手艺真不错。
李雁握了握拳,灵活自如,也不会掉下来。
刚想夸蒋子文两句,就看到他的脸能拧出水。
李雁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蒋教主这次是要整顿门风了?”
嗯哼。蒋子文哼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整顿了门风?
李雁下意识目光一扫——蒋子文的脸上,又是一阵黑气。
习惯了,麻木了,就算他黑成碳,也死不了。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他手下解脱出来。
蒋子文冷笑,这油嘴滑头的东西,现在还没认命?这是还想跑呢。
李雁还没发动能力,现在他还看不到,自己这次又是怎么死的。
“你看到了什么?”
李雁咽了咽口水,总不能说,我又看到您老人家死了吧。
这都多少回了?
每次都不准,恐怕蒋教主得起杀心了!
“你照实说,本座饶你狗命。”蒋子文哼了一声,“本座这次又是怎么死的?”
李雁:他都猜出我要继续说什么了……
他不敢怠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眼前出现了一片密林。
比北邙山还要密的密林。一丝阳光也不肯漏下,整个林中不见天日,宛如地下世界。
一群人,眼上蒙着布,手执短剑,在林中飞奔,他们的目标,是最前头,那个身披红色斗篷的人,不用说,这蒋教主又得罪了人,正在被一群人追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骚,包,活该你被人追。
李雁跟在一群人身后,在空中飘着向前。
八成是情债,勾引了那个世家公子,被人家的小娘子追杀。
李雁想——被蒋子文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雁能窥人生死。
蒋子文知道。
可他这是第一次进入李雁的幻境。他就像是带了避水珠的游人,眼看着一群飞鱼在自己身边游荡,伸出手,却只感到水流从指尖淌过,留下一丝清凉。
前面奔跑的人,都扭曲了。
那一袭红袍,如同黑暗中的火炬。
那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李雁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人。
蒋子文心中升起一抹微妙的错觉,想让他看,又不想让他看。
终究如他期盼的那也,红衣倒在了林子深处,他的身上插了十三根箭。纵然密林,也遮不住漫天箭雨,总有一两支漏网之鱼,将蒋子文扎个正着。
李雁立刻回神,蒋子文也看到这里。
李雁张张嘴,正要说——
蒋子文摆摆手。
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先几日,九重天的边界来了一封密报,奏的是边境守军尸位素餐、防御魔兽入侵不利一事。
他遣了个密探,不料却被杀了。
下面的人说,在边境的林子,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得让陛下亲自去查看。
那片林子的名字,叫雁不归,说起来,倒是和李雁的名字,有几分相似。
“你再看看本座,可有后顾之忧?”蒋子文问。
若是别人,李雁必定要开嘲讽,这马上都要死了,还谈什么后顾之忧?
但这个是蒋子文,逃过了诸多死法的蒋子文。
李雁仔细端详了他的脸。
眉如利剑,眼若含星,斜向上飞,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命格,飞龙在天,这天底下简直没有比他更高贵的人了。但眼角的那颗桃花痣,又说着此人幼年极为坎坷。
鼻如悬胆,嘴唇极薄,满是英气,但为人薄凉。心中能装下千万人,却无法装下一个人。
李雁越看越觉得,此人脸上写满了矛盾,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他的骨相,被他一闪,李雁急忙收回手,讪笑道:“我就是好奇,好奇……”
“看出什么来没有?”蒋子文自然把他的心声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又产生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