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拼命挣扎,对着他的背锤了好几下,慢慢不动了。
李应辰急忙松开。
李雁张着一双眼,还留着一口气。
“对我这前朝余孽,你居然能下得了手?”李雁的眼睛,如同一汪死水,嘴上仍然不饶人。
李应辰不爱看他这双眼睛。
他的眼睛应该一直滴溜溜地转。
他随手捞起李雁的衣带,蒙在他眼睛上。
李雁双目被蒙着布。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缦纱浮动,带走人身上的水汽,凝成星露。
天地悠悠。
“您请,总归在下不过是个余孽罢了。”李雁道,“国丧期间,陛下还在这行乐,看来您对大将军大司马,也不过如此。”
不过一个余孽罢了!
“你这么说,莫不是想逃脱罪责!”李应辰说。
他可以不在意大将军大司马,可他当为人表率,怎么能轻易将个把柄捏在人手心里。
“我从未想过要逃脱什么责罚。”李雁说。
该是我的,我担着。
前朝数百年积累下的罪孽,就到晚这里消失吧,不要再连累后面的人了。
“莫说些让朕生气的话。”李应辰道。
连自己也不知道,语气软了下来。
李雁自然更不知道:“既然不想做,从我身上滚开!”
李应辰的怒火又起:“朕说了要娶你为妃。朕睡自己的妃子,有什么不对!”
在朕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
你能对别人绽放,对朕就冷若冰霜?
“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过得不好。朕不信,他不会来找你。”
“他不会来了。”李雁淡淡地说,“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
我的蒋子文,他已经不在了。
“他不会来?”李应辰讽刺一句,“看来也不过是个懦夫,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来救。”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好,好得很。
“皇家不养闲人。”李应辰从他身上起来,“从明日起,你来浆洗衣服吧。”
这不是多眼里的惩罚,却是羞辱意味极强。
从前朝到今朝,犯了过的后宫众人,大多被罚舂米或者浆洗衣物之类的重活。
皇帝的衣服,绝少是要洗的,有专门的人伺候。
要洗的,只有下人的衣服。
李雁不知道这些。
不过他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不要脸。
挺好,反正陛下也没说一天要洗多少件。
那必然是消极怠工,能有多慢有多慢。
他这点小心思,李应辰自然都听在耳朵里。
只是他眼睛上的带子,一直没能扯开。
李应辰看不到他发红的眼睛。
本就没想着,让他真的去干什么活,现在有了处罚,也算是有了交代,只是暗暗叮嘱身边的太监,一定要一个监工。
李应辰转头去安慰他的卫淑仪。
大将军大司马手里的权力尚未瓜分干净,现在还得靠这位表妹安抚众人。
有事表妹,无事淑仪。
李应辰自嘲,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这样一个功利之人。
算起来,还是他对不起舅舅。
李应辰从前叫李祸,希望用一个极为不详的名字,引开灭顶的灾祸。
后来,他舅舅真的带他远离灾祸,给他改了姓名。
李应辰在心里盘算,一会儿见面,要同卫淑仪说些什么,刚走到她院子门口,就听见卫淑仪在里面嚷——
“又不是没有过。”卫淑仪道,“让他无疾而终很难吗?”
嫲嫲捂住她的嘴:“先帝那时候是先帝,今上和先帝可不一样。”
大将军大司马已死,外面都在传,陛下不待见卫家,姑娘,您可小心点吧!
再说了,这种捅了天的事,人家都恨不得捂得死死的,这卫淑仪恨不得嚷嚷全天下都知道!
先帝暴毙,才有了大将军大司马的废立之事。
怎么死的?
李应辰立在门口,身后一群小太监瑟瑟发抖。
今日陛下从摘星楼上下来,就拉着一张脸,现在恐怕是要发火!
现在李应辰终于明白,先帝大概就是我这好舅舅给暗中毒死的!
李应辰知道,自己该感谢舅舅,若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不能成为皇帝!
他心中对卫氏的防心更重。
这女人,想来也有二十多岁了吧,差不多该放出去的年岁了。
他一摆手,所有人都停在门外,他猛地推开门,正对上卫氏惊恐的眼睛。
卫淑仪和嫲嫲对视,不知道刚才的话,陛下听见了没有。
两人吓得连行礼都忘了。
李应辰并未追究,依旧一脸温和:“表妹。”
这声音亲切,卫淑仪依旧不敢放宽心,悄悄试探:“表哥这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