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一切,就我们两个,咱们躲得远远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李雁耸耸肩,马鞭指着前方及人高的草说,“我能跑到哪去?躲在这草垛子之中?”
跑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
“这么多人,都希望你能活下去。”邓通说,“蒋子文也是。”
李雁心中一动。
“他跟你这么说了?”
这就是他最终的结论?
邓通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蒋子文没有说。
他猜的。
没有人敢去赌,李雁与蒋子文回到九重天后,会遇到什么。
就连蒋子文自己,也没法保证李雁的安全。
李雁只当他默认了。
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李雁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认知。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李雁就能觉察到师傅身上的怪异。
他只当是对关门小徒弟的溺爱,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从一开始,他师傅就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种无限包容。
就好像,他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一样。
现在,终于连蒋子文,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吗?
李雁的肚子动了动,是随侯珠,在它肚子里滚动。
抱歉。他在心里说,你没办法变成我的孩子,让我生下来。
“我知道了。”李雁说,“等一灯被剿灭了,我就离开。也算是对我的前半生,做一个了断。”
邓通无言,只是在接下来的几天,越发护着李雁,这根本没有路,也看不到大军行径的痕迹,若是没有罗盘,根本找不到方向。
“报!有人尾随大军!”斥候来报,“是咱们自己的旗帜。”
“莫不是有诈?”边上的人问。
他们在草原上行了十来天,只遭遇过小股敌军,一触即溃。
根本找不到对面的王师。
若是一直如此,大军的寄养,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
此刻后尾有一堆人,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什么陷阱。
蒋子文霍地站起身。
李雁来了!
他听到了——就算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依旧听到了一个极细小的声音。
那是李雁的声音。
蒋子文忙不迭向外跑去。
“李雁!”
马上有一人,翻滚着下来,差点摔倒。
“李雁!”蒋子文一把抱住他。
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中间,有什么动了动,不断提醒着两人它的存在。
“嘿嘿嘿。”李雁看着蒋子文越来越阴沉的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蒋子文劈头盖脸就问。
李雁有点委屈。
这么多人呢,你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
我不要面子的啊。
他堵着气,将那个罗盘塞到到蒋子文手中:“这个给你。”
“你就是来送个罗盘?!”蒋子文破口大骂,恨不得将东西摔在地上。
李雁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脸,顿时索然无味:“我听一灯说过他们一直在绕圈子,想把你困死在这儿。”
“我知道。”蒋子文说,“但这和你无关。”
蒋子文清楚,此次他御驾亲征,无功便是过。
大军开拔,所费钱粮不菲,后面还有无数征夫,饶是九重天上下地大物博,也得休养生息好一阵子。
一灯只要这样耗上几次,很快朝堂之中就会有质疑声。
他便有了更多同蒋子文谈判的筹码。
“你这是,恢复记忆了?”蒋子文猛地反应过来,“你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李雁撩起鬓边的一缕头发,灰白色的,“不过是灵海空了,重新修炼就好。”
重修灵海的不是没有,只是修炼之人,大多从孩童时起,练成了,正好将岁月留在人生最好的时候。
像他这样半路开始的,等修的长生之术,估计已经是一把胡子的老头儿了。
不能停留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这种长生,也没什么意义。
反而像是种惩罚。
蒋子文盯着他:“怕不是如此吧,李雁,你在骗我?”
李雁一惊。
蒋子文还是如此敏锐。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想瞒着别人的小秘密呢。”他嘿嘿一笑,“蒋大人不要那么计较嘛。”
蒋子文低声道:“小骗子。”
“嗯?”李雁反驳,“我才不是小骗子!”
谁不知道你蒋子文的厉害?
也不想想,我要是小骗子,还能活命么。
四周还有兵士,虽然走过二人时目不斜视,可李雁那头发,太耀眼了。
蒋子文不愿意李雁被别人看到,将他带到自己的大帐中。
帐子里还有其他人,看到两人之后,自觉散去。
“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蒋子文摸了摸他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