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起袖子,抓着灯,晃晃悠悠往床那边摸过去,刚进了内门,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蒋子文扶住了他:“这是怎么了?我听说你伤了脑子,这是还没好?”
李雁眨眨眼,看着眼前的蒋子文,也不知道是怎么凭空变出这个大一个大活人。
他伸手戳了戳他胸口,有点硬,是真的:“好像,好像还没好。”
蒋子文看着他手腕上纵横交错的手腕,眼神一暗:“怎么来的?”
明知故问。李雁想,李大总管肯定都告诉你了,不就是我自己划的嘛。
“手一抖,不小心割到了。”
“你这脑子,不用受伤,也不怎么好。”蒋子文冷哼一声。
你这手抖得有点厉害啊。
李雁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动不动就冷哼一声,随随便便就吓唬人。
“你本事了。”蒋子文拉着他的手,上了药,早应该好了,可印子一时间全都消不掉,密密麻麻绑着的红线,衬得皮肤白到诡异。
这个人身体里,好像有淌不完的血。
可他的皮肤又那样白。
嘴唇也是,都快和他的脸一个颜色。
“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身上有这样的伤,我不介意在小金身上也试试。”蒋子文说,“那自己撒气算什么本事。”
李雁撇嘴:“暴君。小金还说我是暴君,你才是暴君。”
一物降一物,你就该找到一个人。像话本里那样,我等着你吃瘪的模样。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蒋子文嗤笑,李雁这一天天都看什么话本啊,“李雁,你要是再不把你脑子里的那些酒全都晃出来,我明天就去杀你师傅。”
李雁瞬间清醒了。
他嘿嘿一笑:“蒋教主啊,小的又怎么得罪您老人家啦,怎么会想拿小的师傅撒气呢。”
“我以为你也看你师傅不顺眼。”蒋子文道。
“怎么会呢。”李雁急忙反驳,“那可是把我一手带大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就算你疑心他杀了你全家,你也认定他是你师傅?”蒋子文掐着他手腕。
真细啊,用点力就碎了。
李雁浑身一震,像是被人点破了浑身的软肋,身上的盔甲碎个稀烂。硬着头皮笑道:“谁疑心了?你就不能轻点,手都要断了。”
蒋子文放开他的手腕,捏住他的脸,往两边一拉:“断了才好,断了你才能老实。”
脸上皮还没好,李雁倒抽了一口气,眼泪一下子滋了出来。
“谁打的?”蒋子文立刻觉察到不对劲,抚摸着他的脸,一边有点硬,好像里面藏了血肿块,还没来得及完全消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腾的一下升起。
打狗也要看主人。
这是谁,分明是看不起他!
疼。
蒋子文冰凉的指尖,刚碰到李雁的脸,他的脸上便翻出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李雁憋了半天,才糯叽叽地说:“你下手可真黑啊,我哪疼你掐哪。”
我被揽月楼的姑娘打的吐血。
这事儿估计现在整个上阳城都当笑话看。
蒋子文在这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蒋子文心中的火立刻给他浇灭了一半:“打的这么惨,还手了没?”
这不是打狗还得看主人么。
李雁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他知道自己捏了他丫头的手,再给自己这边脸也来一下。
他偷偷瞄了眼蒋子文,蒋教主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道坏了,赔着笑说:“自然是不敢。”
“下次再挨了打,给本座打回去。”蒋子文道。
你李雁什么时候这么卑躬屈膝了?
蒋子文恨不得把他按在腿上,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锤。
之前对着本座都敢阳奉阴违,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从本座身上捞点便宜。
怎么,一个丫头就怕成这样?
难不成是对这丫头起了什么心?
蒋子文的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李雁又捕捉到了,缩了缩脖子。
就知道,这丫头对蒋子文来说不一般。
戏文里不都说吗,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都是主子的备用小妾。
我完了。
李雁给自己唱挽歌。
调戏了人家小老婆,我这还能有个好?
男人么,你占点便宜没什么。
你占他老婆的便宜那可不行。
李雁只当他说反话,急忙表忠心:“小的不敢了,绝对不敢了,下次再也不去揽月楼了,见着文苑姑娘就绕道走。”
蒋子文呵呵一笑:“没事,下次我带你去揽月楼。”
有人确实想挨罚了。
不过不是李雁。
李雁只当他还想给文苑出气,垮了一张脸,牵动脸上的肉,更疼了。
他捂着脸,小心翼翼瞥着蒋子文,黑黝黝的眼睛就像是两枚黑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