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大司马。
他是皇帝的舅舅。
也是一手将皇帝推上宝座的人。
若说这世上,谁是皇帝的第一近臣,恐怕就是这位大将军大司马了。
连蒋子文也比不上的亲近。
就算他有些私心,可利益上,还是和皇帝最接近的。
如果不是他……
“皇帝自己派些人过来又如何?”
他毕竟是个皇帝,任何人都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全然控制着。
比起靠舅舅,自然是想靠自己。
“如果,他们不是皇帝的人呢?”邓通反问。
“不都是皇帝的人,有什么关系。”李雁倒是笑了笑,这会儿,他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这天下,要乱,自然会乱的。”
无为而治也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邓通握住他的手:“我以为你……”
李雁摇摇头:“你是不是把我当什么好人?坑蒙拐骗我可都做过。邓通,你是少爷,恐怕不知道我们的难处。有些你没听过的事儿,我是亲眼看着发生过。”
我们这些小民,能干什么?
李雁心说,我又不想当那什么王侯将相,才不想压这个注。
大不了逃到山里去,等这天下安定再出来。
北邙山就很不错,师傅到底还是关心我,给我选了个好地方。
邓通无话可说。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曾经无比熟悉的两人分道扬镳了。
可能只有他一个,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处,不肯离开。
“人得向前看。”李雁叹了口气。
“那你,你放下了吗?”邓通问。
李雁微微一笑:“自然是放下了,你看,我现在,就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占点好处,以后,谁也不能欺负我!”
又在撒谎了。
邓通看着一脸笑意的李雁,知道现在不是一个逼问的好时机。
李雁突然钻到草丛中,邓通急忙要跟在他后面。
“别过来。”李雁对他喊道。
邓通祭出自己的鞭子,弓下腰,看着李雁。
没一会儿,李雁拖着个石头,连滚带爬出来。
“真重。”李雁抹了下鼻子,带了一手泥,整张脸都花了。
邓通看着布满青苔的石头上,刮着好几个清晰的印子,看来这阵子被来去搬了好几次,上面画着的鬼物的脸,终于半露了出来。
这是块界石,比旁的石头都重。
据说是因为上面附了神力,所以看起来不起眼,实则重的要命。
终于搬到路上,李雁叉着腰,笑骂道:
“这群小子!”
已经可以确定,那群羽林卫的小子们,从这条路上过了。
除了他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人去动这界石。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聪明,还是该骂他们傻。
居然把界石扔到了一边。
寻常田地里的界石,自然是划分土地的归属。
深山里的界石,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也无用。
那不是归人的界石。
那是归神的。
先人用这种方式,企图告诉神明,这地方已经不是你的地界了,你不能过来。
对死者,也是一样的。
过了界石,便是人界。
“他们怕不是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放了出来。”李雁说。
邓通斜他:“这话不应该是我讲,然后你来反驳么?我记得,你可是一向不敬这些牛鬼蛇神的。”
李雁搓搓手:“以前是不信的。”
这不是亲眼见到了那个神皇帝嘛。
他现在好像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跟邓通倒豆子。
可终究是不敢。
有些事,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只会更加害了他。
邓通知道他不会说,依旧不死心地问:“哟,什么让你信了啊。”
李雁摸摸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装模作样地说:“大概是年纪大了,这些牛鬼蛇神,不由得,也就信了。”
人年纪大了,自然是希望有来生的。
那些逝去的人,也有了归宿。
失去的希望,总得有个地方找回来不是。
邓通陪着李雁,把那界石放好,调侃道:“李菩萨,你要不要把逃出去的东西给拽回来啊?”
李雁:我哪知道有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他一脸高深莫测:“先往前去找找吧。”
眼看着他又开始装模作样,邓通颇为无奈,递给他一块帕子:“把脸擦干净,你这样子,谁信啊。”
能和无赖讲什么道理?
李雁咬牙切齿擦了脸:“这帕子我没收了!”
说罢,把帕子塞进怀里。
刚想装一下就被人拆穿,真是好气!
过了界石不远,就是山壁,前面没路了。
邓通向上看去,这石头不高,不过二层楼,可以轻松跳跃。
只是顶上生了草,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周围还有不知名的鸟在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