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在小辈面前被抖了底,闭上嘴,生怕邓通说的更多。
小金乘机说:“正好咱们也缺一个人。”他抬起袖子,露出那个大窟窿。
“你自己补,可别指望我把你当大少爷养。”李雁直接掐死了他的念想。原则的问题,他可绝不让步。
——你,我不会当少爷养,她,自然也就进不来这个门。
小金骂骂咧咧地转身。
边上立刻有好事的,这会儿还没走,拽出来街角的一个妇人——此人之前就躲在一边,偷偷捂着脸,假装自己只是个路人。
“这是她娘。”
李雁看着着妇人,脸上皲着,起的皮都是黑的,心下叹气。
“你要救我,就救到底!”小姑娘见到她娘,立刻大哭起来。
那妇人满脸尴尬,扬起手,却想到了,这丫头已经被别人买了,她是无权随意打骂的。
李雁说:“那是你妈妈。若非没办法,谁能把孩子交给人牙子呢?你家现在熬过这一波,度过了这个难关,应该会好好待你了。”
“今日他们度了难关,明日呢,后日呢?”小姑娘不傻,对着李雁就磕头:“既然大爷买了我,就让我在您身边吧。奴婢给您做牛做马。”
改口极快,非常有眼力。
第一次被人叫大爷的李雁:……
李雁低下头:“你一个自由身,何必给人当奴婢?再说了,我也没那个闲钱去养你。”
“我能做女红。”小姑娘说,生怕李雁不信,“我做的可好了,真的,我一个月能给家里挣半吊子钱!”
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月怎可能挣半吊子钱?
李雁倒是知道不少功夫深的绣娘,一个月能挣二十两,可那是手下十年的水磨工夫,还得有人教有人带,做工最好的年岁,也不过就那么三五年,后面眼睛也瞎了,看什么都朦胧。
“既然你能挣半吊子钱,那你爹娘就更不可能把你换走了。”李雁说,“别想着跟着我们,好好回家过日子吧。”
那妇人正想拽着小姑娘走,李雁又叫住了她:“这孩子,算是我寄养在你家的。”
那妇人的眼珠转了转:“既然是寄养在我家,每个月少不了银钱。”
李雁被噎住了,他指着姑娘说:“她的女红,够抵你银钱了吧!”
妇人看了女儿一眼,没当场拆穿她。
好在这孩子够大,也能帮着做些活。
以后再大个一两岁,就能嫁了,然后还能换一笔钱回来。
“你听这位师傅的话。”妇人拉着女儿的手,把人往外拽,“你跟娘回去,娘还能心疼你。”
小姑娘终究是没再说一句话。
小金拽着他师傅的袖子,李雁不为所动,心冷如铁。
“咱们把她送到侯府去吧。”小金扯着大声道。
与其是说给李雁听,不如是说给那对母女。
“侯爷?”李雁冷笑,“你能进侯府的大门吗?”
没了师傅,他什么都不是。
小金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知道此生都不该与她们再生交集,依旧三两步地跑上去,拽着这姑娘的后腰带:“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转头,一脸冷漠,好似刚才被救的不是她:“重要吗?”
小金只觉得心里难受:“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抿着唇,依旧撬不开。
倒是她母亲,轻轻地说:“叫燕子。”
雁子?
“春天的燕还是秋天的雁?”小金问完,觉得自己傻极了。
哪有人叫雁子的啊。
“有区别吗?”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小金抓抓头,“好名字。”
“我名字可没那么好。”小姑娘说,“无非是来了燕子,家里便吉利罢了。”
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听不懂。
“你和我师傅一个名字。”小金想法安慰她。
“同名不同命罢了。”小姑娘说罢,转身便走。
她的娘暗中用力,抓了她的手。
“你们一定会好命。”小金说。
那妇人赔笑了两下,追着那小姑娘,拍了一下她的背。
小金转头,就见李雁已经把车赶到他面前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他师傅拎了上去。
两个人一起钻在车里。
李雁的脸色很难看。
你难看?你凭什么难看?
小金看着李雁放大的脸,瞪大着双眼,硬是把委屈憋下去,就是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还委屈上了?李雁反思,我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小家伙?
难道是我要求太松了?
“这是她的命!”李雁警告他,“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改命!小金,你无端干涉太多因果,是会有报应的!”
“我不怕报应!”
他此刻倔强的脸,居然和十年前的某个人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