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孩,随口的一句约定,应当不会有人真的放在心上才是。
即使在当时,白舟年真的当真了,可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心性未定的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知希望渺茫后,这份认真也会消失殆尽才是。
怎么可能会有人为这种没有来由的约定真的坚持十多年!
太荒唐了!
余年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舟年,只觉得他莽撞又偏执,可他偏偏又没有什么立场去说他做得不对。他的目光略有些呆滞,仿佛这一刻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等下,还有一章
第40章
白舟年怔愣了一会,又坐回地板上,弯身的动作僵硬迟缓,面色稍有回转,但仍是有些白。
余年还没有从旧信的冲击里回过神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你说得没有错,我们以前关系确实很好。”白舟年突然说。
余年的思绪被他的话音强制拉回现实,视线生硬地转移到他脸上。
迎上他的视线,白舟年颊边微微浮起一点笑意。虽然淡淡的,很快就撤去,但余年却觉出了一种释怀,不由得愣了一下。
对视片刻,白舟年的目光挪开转向窗外,定定地看了一会才又慢慢开口:
“我的年龄不是福利院里最小的,但长得很瘦弱,小的时候老被其他孩子欺负,在他来福利院之前,我都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他明明和我一样不爱说话,我们两个竟然慢慢地玩到了一起。
十岁那年的儿童节,院里分发爱心人士资助的礼物,他知道我喜欢画画,用他分到的玩具汽车和其他孩子换了蜡笔送给我。我在盒子里看到了你的信和画,我当时真的烦透了那种没有希望没有目标的生活,受到你信里的鼓舞,我第一次有了离开那个小县城的想法。
我告诉他,我要好好学画画,将来去梧州城里找你。他听了以后呆住了,可能觉得这件事很遥远,不过他没有泼我冷水,只是默默地想了一下又答应陪我一起去。
小孩子的苦恼总是来得莫名其妙,我每天都要将信反复看好几遍,却还是忍不住忧心日子一久就会忘了,他也跟着我一起苦恼,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把你的名字加在我的里面,他每天叫着就像是在提醒我,这样就不会忘了,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他立马跑去求着院长给我改了名字。”
说到这里,白舟年突然笑了一声,“好奇怪,明明只是加了一个字,我就突然喜欢上自己的名字了。”
他的神色淡然,语气也是淡淡的,似乎就只是在认真地回忆往事,没有掺杂其他多余的情绪。余年看了他一会,又循着他的视线将目光也转向窗边。
老房子还是旧式的窗户,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几束,光里沉浮的细小微尘让光线突然有了具体的形状,从玻璃一直斜斜延伸到地板上,柔和又安静。
“我的文化成绩不够好,第一次中考没能考上梧州市里的高中,他陪着我复读了一年,成绩才勉强够到一个三流学校。我们原以为只要来到市里就有了和你见面的机会,倒是我一直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没根没据,我们连找人的有效途径都没有,后来也遇到过有叫余年的人,但年龄根本对不上,三年时间转眼就要过去,我一无所获。
后来我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有一天他告诉我找到了。他当时的表情很犹豫,我以为他可能就是为了让我好过,所以故意找人演戏想安慰我,我没有拆穿他,也没当回事。
之后又过了好几天,他把你带到了我面前。也许真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们之前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那个人就是你。”
感受到白舟年的视线,余年的眉头闪了闪,还是没忍住扭头也看向他。
白舟年的眸色略微黯淡了一些,嘴角动了一下,浮起一抹很勉强的笑意,他说:“后来你到画室的次数逐渐变多,但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不好,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很深的敌意,刚开始我还不明白,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后来才反应过来根源都在他身上,因为你喜欢他。”
“这些都是我的错,覃斯越又没欺负你。”余年忍不住说。
白舟年突然被打断,胸口处倏地疼了一下,看向余年的眼神很是受伤。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余年有些心虚,不自在地偏开视线,后知后觉现在不是该插嘴的时候,心里暗自懊恼了一下。
白舟年却没说他什么,轻叹了一口气,接过他的话说道:“是啊,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还在你面前特别维护我,可是他越向着我,你就越讨厌我,这让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再提起那封信的事,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坚持有多好笑,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时说随时就能忘的话,我竟然就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