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冰皓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在这边也没有什么关系很近的亲属,所以只能联络阮妈。好在警察终究是联系上了阮妈,通知了她尽快来处理阮爸的后事。
在阮妈来之前,一直都是祁默在来回走动。他也不过是个还没到20岁的年轻人,还没到应该肩扛重担当家做主的年纪,但如今这个状况,他愿意替阮家多做一些事情,就当是为了阮冰皓。
虽然阮爸是自杀的,但警察还是尽职尽责调查了一番,好确认有没有诱导自杀或者其他的可能。祁默也是从警察那里了解到,原来阮爸早就患有抑郁症,一直有在吃药,但看起来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
自从和阮妈感情破裂之后,阮爸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阮冰皓平时不在家,他自己也不大回家,再加上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他又不愿意交流,导致他的状况越来越糟。头天差点被流氓侮辱使得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转天阮妈那条要离婚的短信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阮冰皓才14岁,家里也还有母亲,总归不需要他来主事。只需要等阮妈从外地回来再处理后续的事。
但阮冰皓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他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谁来问都不说话,不吃不喝,像一樽没有生气的陶瓷娃娃,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摔碎了。
祁家父母也只能在一旁看着,防止阮冰皓做出什么傻事来,等祁默回来,就立刻叫祁默去劝一劝。
祁默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拿了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我去看过阮叔叔了……后面的事还是要等你妈妈回来再处理,明后天她应该就到了。”
阮冰皓眨了一下眼睛,这才缓缓面向祁默,轻声说:“我爸他……走之前,是不是,特别绝望……”
祁默抿了一下嘴唇,斟酌着开口:“……我也不清楚。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所以才……一时间没想开吧。”
“抑郁症……”阮冰皓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我都不知道,他有抑郁症……”
“不怪你。阮阮,你没做错任何事,不要自责。”祁默削好了苹果,把他递给阮冰皓,温声说,“你现在要把身体养好,这样阮叔叔的在天之灵或许还能安慰一点。”
阮冰皓定定地看着苹果,许久之后才拿到嘴边啃了一小口,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大约是给了他一点点刺激,唤醒了他的感官,一直压抑着的悲痛终于涌了上来,让他放声哭泣。
“我没有爸爸了……我爸爸不要我了……”
祁默的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酸楚,眼眶也有些灼痛,他轻轻地搂着阮冰皓,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你爸爸他不是不要你,他只是觉得没意思,先走了一步……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哥哥。”
阮妈回来的时候,神情是比较平静的。在签字同意火化后,她一个人在外面抽了几支烟,出神了许久。
阮家的丧事办得并不很隆重,这种横死的死法不宜大操大办,只是在家里简单设了个灵堂,请邻居和亲朋好友来吊唁了一下。
那几天阮冰皓眼见着瘦了许多,他本来就纤细,腰间系上白纱之后更是显得他瘦得要脱相了。
这期间祁家人没少跟着出力,一直到将阮爸的骨灰盒送进墓地之后才算完事。
下葬后的那天晚上,阮妈对阮冰皓说:“小皓,我不打算留在国内了,我会出国工作。你要不要跟妈妈走?”
阮冰皓怔怔地看着阮妈,许久才哑声说:“出国?还回来吗?”
阮妈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不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会在国外定居。”
”可是……我已经进省队了啊……如果跟你出国,我就要放弃好不容易拼搏到现在的一切,我的梦想……还有爸爸……他葬在这里啊……”阮冰皓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似乎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而他的母亲,大概也不了解他。
“我和你爸爸……缘分已经尽了。”阮妈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仰起了头,似乎要让眼泪倒流回去,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阮冰皓,“我知道,你有梦想,你也很努力。如果你愿意和我出国,你也可以继续走花样滑冰的道路,这次……我不会再阻止你。”
“可是……你知道花样滑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我每天要训练多少个小时,我参加过多少场比赛,拿过多少奖牌吗?”阮冰皓偏过头,抹了一把眼泪,再次看向他母亲,“妈,这些年来,你真的关心过我吗?你关心过我爸吗?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他有抑郁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