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由自主地说道:“陵愿,人家都说你聪明,可我觉得你真是傻透了。”
他蒙在被子里,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你想要的爱情,我给不了。”
顾翕闭上眼,死寂一般的说道。
“我爱你,就会伤害你。”
他的掌心被指甲刺得发白,牙齿打架,好像进了极冷的地方。
“不会的。”
陵愿抱紧了他。
“我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你都不在乎吗?”
“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不想变成一个疯子!”
像顾安月一样,最后自杀的疯子。
他裹挟着毯子,踉跄地下了床,眼眶发红,腿间还有淫靡的液体,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簇明亮却要燃烧殆尽的火焰。
“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从来不是什么顾家的大少爷,我就是个下贱的可怜虫,被顾云开从一个疯女人手里救了回来,我没上过完整的小学,整整一年半都在家里需要治疗,我自残,无数次想要淹死在水里,还伤害无辜的动物,还有你,每次你在我面前露出那天真的样子,我就想要撕碎你的脸!”
他的面容扭曲,像极了一个吸毒犯,或是一个正在发病的精神病人。他没有大吼大叫,只是颤抖着,用仿佛冰雹一般的声音,砸到了陵愿身上。
只要陵愿疼,他就能获得解脱一样。
否则他一定会想顾安月一样,不是自己疯了死了,就是把爱的人逼的走投无路。
“你想人生都和一个神经病纠缠在一起,是吗陵愿?”
他想要笑,想要让陵愿害怕,他甚至开始回忆顾安月恐吓他的模样,他记得顾安月上挑的眉眼,精致的妆容,还有无尽的冷笑。
她嘲讽顾翕,蛊惑顾翕。让顾翕和她一起去死,摆脱这个肮脏的人间。
可是他学不会。
从前他没有听顾安月的话,喝下放了有毒药物的牛奶,现在也不会让陵愿来给他陪葬。
他太脏了。
“我知道。”
陵愿看着他,眼里有温柔的夕阳。
“我给你。”
他伸出手,洁白又干净,像是一朵绽放的栀子花。
“我什么都给你,命也给你。哥哥,你不要害怕。我永远在这里。”
他像是背负了一整个宇宙的光年和星尘,那么巨大,那么遥远,却又散发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如果这世上有一整套诱惑人心的公式,那一定是在陵愿的手里。
他要怎么忍得住,不去触碰那只手,像是很久之前,他凝视着那件校服,他可以寂寞地站一整天,用二十四小时去研究上面落下的气味,清晨他会路过一个十个不同颜色的公交站,转过四五条街,沾染奶油和落叶的香气。
他会翻过几本书,用黑笔,红笔,蓝笔在上面写下好看的字迹。油墨会沾到袖口,会被洗衣液洗的很干净。
他会撑着下巴,托着腮帮,有时会皱眉,于是袖子就会擦过他的脸颊,头发,他的眼里生长了万物的希望,如同希腊神话里,毁灭一切又创造一切的神。
而如今。
神在向他的爱人伸手。
顾翕像一团不堪重负的绒花,跌进了万物生长的罅隙里。
第五十四章 后果自负
早上起来,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至少在顾翕说出“我爱你就会伤害你”这种矫情言情剧里才会出现的台词,更难面对的是,陵愿坦荡又与发誓类似的语言“我把命给你”
顾翕反锁了卫生间的门,坐在马桶上,像个常年便秘患者,眉头紧锁。却又不知道该朝哪里用力使劲。
全身肌肉都酸的很,是那种情绪大起大落后,身体的抗议。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更何况,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他就像一个黑社会去拿着刀威胁纯良人家,逼迫别人为了三分利息把命都抵押在他那。
他还没那么过分。
顾翕把十个手指甲都咬了遍,又洗了把脸,拍了拍浮肿的脸。
真丑。
他都快三十了,是不该随随便便就因为一点小事就哭成这样。
丢脸。
他胡思乱想地拉开门,冷不丁就撞到了一片绵软的衣料,胸膛硬邦邦的,顾翕一抬眼,就看到了神出鬼没的陵愿。
他又无法避免的想起了昨天下午发生的情事,还有那之后他的单方面发泄和坦白。
真是糟糕透顶的回忆。
可偏偏当事人却还在这里,用一副正常得不能再理所当然的态度,抓住了顾翕伺机溜走的腰。
就像每次他累的虚脱而少年却精力旺盛时,被掐住了腰上下左右摇摆。
他一碰,便勾起了一片红潮。
顾翕啪得拍开了陵愿的手,几步溜到了安全地带,说道:“我去看陵和和。”